话一出口,周围的空气都几乎凝固,全副武装的保镖们只露出眼睛,攻击的动作如蓄势待的箭,只等一声命令。
谭疏缓慢地举起达姆枪对着巫以淙,手指轻轻搭在射键上。
巫以淙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颓然地叹了口气,“真是……任性的理由。”
“如果你改变主意,我们就当什么都没生过,跟我回耶色,未来我的权利、财富都有你的一半。”
谭疏来之前已经下定某种决心,却又在看到巫以淙时改变了主意。
巫以淙深深觉得他这辈子一定和耶色的人犯冲,以后在找情人他绝对先问清楚来自哪里。
“我对情人还是很挑剔的。”
巫以淙似笑非笑地问道:“究竟我是你的弱点?还是你在害怕什么,你围着我半年里有多少时间在算计我,处处讨好我也只是想让我成为你手里的一把刀不是吗?耶色又被称为混乱之城,这半年里你在灰色里笼络人心,宣扬你的仁善,这次离开能带走多少人,嗯,未来的耶色市长?”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刺在谭疏的心上,那些隐藏在爱慕之中的隐晦算计被这样直白说出,谭疏僵硬地站在原地,达姆枪子弹轮转的声音异常响亮。
“原来你都知道。”
也许在他心里的结局已经注定,谭疏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现在说我是真心爱你,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我的出生决定我这辈子不能对任何人动心。耶色掌权人必须毫无破绽,短短半年的时间,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全面失控,我曾经无数次想过一直留在这里,放弃我想走的路。”
自他第一次见到巫以淙,从来只装着权利的心便分出一个小小的角落,只是感情和权利不一样,他用谋取权利的方式去求得一份感情必然会失败,谭疏心里很清楚,以弗里斯的性格绝对不会屈居人下,他纠结犹豫过,最终选择狠心一点,彻底解决掉这个弱点。
“所以呢。”
“赌桌上你已经选择了你的结局。”
谭疏闭上了眼,似乎不愿意看到这幅场景。
巫以淙听到这话被气笑了,“那副牌能赢,是你不信任我,也不了解我。”
他才用了几个动作,甚至误导性的话也不多,如果当时知道谭疏要杀他,他一定让谭疏输得更惨。
“说到信任,你带着假面,我还没见过你的真容。”
巫以淙眼神一顿,“知道得挺多的嘛。”
“假面是灰色最畅销的产品,我早就知道了。”
谭疏神色淡淡,“我有个表哥三年前跳楼自杀身亡,我父亲调查很长时间都没找到全部真相,他把这件事当成考验交给了我和我大哥,我的进展如你所见,这半年才摸到灰色的边缘,我对你有算计是真,动心也是真的,不得不杀了你也是真的,因为——我不想步入我表哥的后尘,让整个家族为了他追求的爱情陪葬。”
巫以淙的站姿随着他的话慢慢有了变化,插着兜的手渐渐抱着双臂,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这个表哥……怎么越听越熟悉。
谭疏还在继续说道:“像我表哥那样的天之骄子都会因为感情失去理智,为了赎罪而坦然去赴死,多可笑,以他的地位什么人得不到。”
“赎罪?”
巫以淙喃喃自语,他离开之前对方流着血,跪在地上似乎说过类似赎罪的话,那时候他忙着和医生汇合,加上厌恶对方的确随口说了些什么,他早就忘到脑后,难道最后跳楼不是因为家族破产而是在向他赔罪。
的确是那人的风格,偏执又热烈。
谭疏愤然咬咬牙,“对,明明是肩负重任的下一任族长,却在家族危机时背叛家族,最后还为了个情人一跃而下,而让他付出生命的情人从来没出现过。”
巫以淙忧微不可见地摇摇头,他在一次任务结束后,顺路去过墓地,跟对方也说了些话,只是意义不同。
不过看谭疏的样子,似乎对亚当跳楼的事耿耿于怀,他还是不要刺激为妙。
在生死攸关之际巫以淙还有心情感慨世界真小,伽亚和耶色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隔了无数座城他居然还能遇到亚当的表弟。
怪不得第一眼他就觉得谭疏有些眼熟。
“我并不是你的情人。”
巫以淙庆幸自己守住底线没将人拐上床,这哪里是情人,这分明是偏执又不讲道理的食人花,他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运气差到这个地步?
陷入自我怀疑的巫以淙余光扫过两侧的空隙,思考起脱身方式。
“你要是答应做我的情人,我们也不会兵戎相见。”
正因为不是,才会提前处理,哪怕以后会遗憾后悔,谭疏也不得不提前做准备。
达姆枪设计巧妙,拿在手里十分轻巧,谭疏似乎不忍心看心上人的最后时刻,闭着眼按下射键,子弹刺穿空气的声音在寂静的巷道里格外刺耳。
达姆枪采用特殊子弹射程极远,周围的保镖们不知何时带上黑手套,巫以淙不用细看就知道那是用来专门处理尸体的特制手套,上面的尖刺和特殊材料足以让成年人面目全非。
巫以淙在听到子弹响动的刹那间心情便跌倒谷底,内心深处蔓延出一股怒火,这簇火来得毫无理由,却让他险些失去冷静。
然而他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鲜明的情绪,只是特别忧愁的叹了口气:“看在那家伙的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