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汪头在东海镇只是一个看门的更夫,孤老头子一个,根本谈什么地位,但是走到哨所前,仿佛一刹那间找回了自信一般,看到两个小战士以后,把部队中老兵压新兵的气势表现了个十足。
两个小战士互相望了一眼,确认自己没听错后,稍一犹豫,一个战士也不说话,一转身跑进了哨所,另一个战士仍然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没过一会,哨所里有两个军官大步的走了出来,报信的小战士紧紧跟在后面,这两个军官走到严宁和老汪头面前,稍稍地打量了面前的一老一小,在领头的上尉带领下一个立正、敬礼道:“武警东海隧道大队欢迎老班长和地方领导,我是大队教导员王进勇,他是中队长李东营,我们大队长正在带领战士训练,不能亲自出来迎接,请老班长和严镇长见谅。”
对于一些没有军衔的退役老兵,后入伍的战士都尊敬的称为老班长,这是部队的传统。王进勇简洁干炼的话语,让严宁对这个教导员印象颇好,很客气的握了一下手道:“我是东海镇副镇长严宁,来镇里工作时间不长,以前还不知道咱们隧道大队在这驻扎,这不刚知道,赶快过来看看,是我们工作做的不到位,咱们战士把最美好的时光留在了东海镇,我们地方上没尽到心让战士们在东海镇享受到家的温暖……”
严宁的话很客气,先便做了自我批评,丝毫不提战士偷鸡的事。
“这事不怨地方,是我们做的不对,来了快一年了,也没跟地方上打个招呼,严镇长别见怪才是,快,里面请。”
严宁的话让王教导员一阵脸红,来了一年了,也没去地方政府拜会一下,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还一个劲的道歉,自己要是再不主动一下,任脸皮再厚也有些摸不开了。
严宁没想到驻扎在这里的武警居然是个大队,走进哨所,看见足有七、八十战士。营房有些破旧,操场上也是光秃秃的,不见一点绿色,偌大的操场上分成四五伙正在进行着军事训练,最中心的一群战士围成一个小圈子正在进行搏斗训练,一个足有一米九十身高的彪形大汉只穿着一件迷彩背心与四名同样壮硕的战士斗在一起,这彪形大汉的身体冲击力量很强,度和力量都接近了人体的颠峰,而与他对战的四个战士实力相对却弱上不小,根本不敢和他进行面对面的冲击,只是不停的围着他游斗,时不时的冲上去攻击一下,一击不中便迅后撤,其中一个战士度稍慢,有好几回险些被大汉巨拳扫着,累得那战士满脸汗水。
老汪头看了看周围在锻炼单杠、双杠的战士,又认真比量了一下斗在一起的五位战士的实力,轻声的对严宁道:“不对,这些战士使的都是一击毙命的真功夫,而且有几个战士明显见过血,满身杀气,特别是场上搏斗的那几个,领头的那个练的是八极,下手狠厉,好像有深仇大恨一样,出手便不容情,这绝不会是什么隧道大队……”
八极拳严宁知道,拳法中常用于攻击的头肩肘手,胯膝足尾是人身之八极,所以才叫八极拳,严宁学太极的时候,老师傅还演过八极架子,展示太极拳法和八极拳法的共通之处,不过八极拳讲究的是震脚劲、刚猛脆烈、开门破户,以攻为主,攻守兼备,拳法太过刚烈,不太适合严宁的性子,所以严宁只是看了个热闹,没有过深入研究,经老汪头一提点,严宁立刻看出了场上较量的不同之处来。
就在严宁回想八极拳特点的时候,场上的形势有了变化,落单的战士满头大汗,可能是体力消耗太大,动作逐渐慢了下来,被穿着迷彩背心的壮汉抓住了机会,冲到了身体近前,迅以腰部胯部为轴扭转,肩部力,合全身之力向对方身体靠去,一下子将慢下来的战士摔出五六米远,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贴山靠”
,是八极拳中的绝招之一。
那战士被摔了出去,其余的三个战士也都停了下来,四比一还让人打倒一个,估计也没了再战下去的信心了,穿着迷彩背心的壮汉冷眼看了一下摔出去的战士,面无表情的说道:“老规矩,加跑二十圈。”
说完也不理几人,随手在人群中接过一条毛巾,擦了擦头上布满的汗水。
场上的比试结束了,教导员王进勇快步的走到穿着迷采服的大汉面前,小声的说了几句,那大汉似乎有些不耐烦,但似乎是拗不过王进勇的催促,不情不愿的穿上了军装,随着王进勇走到了老汪头和严宁的面前,也不言语,只是敬一个标准的军礼。
王进勇在旁边看这架式,感觉有些过意不去,连忙介绍道:“老班长,严镇长,这是我们隧道大队的大队长凌震,凌队长不太擅于言辞,两位别见怪。”
严宁看出来了,要说一个大队的一把手不会言语表达,那纯属胡扯,这个凌大队长根本就是不愿意搭理严宁两人,王进勇不过是在给他找个借口而矣。
对于这种人,严宁也没必要拿热脸去贴乎他,不搭理就算了,可老汪头却不干了,做为一名老兵,曾经在枪林弹雨中劫后余生的血性在进入哨所的一刹那之间迸出来:“小子,你练的是王氏八极拳吧,你师父没教你练八要劲力浑圆、擤气在胸,以气促力、心气意合吗?你这种不耐烦的浮气性子,能练成八极吗?”
这个凌大队长敬了个礼,算是打了个招呼,正准备转身离开,老汪头一句话说的他肩头一震,再次定住身形,打量了老汪头一眼,态度有些尊敬的沉声说道:“老班长好眼力,没想到在北江这个偏僻地方,还有人能一打眼就看出了我练的是王氏八极,老班长和我师门有旧?”
“有旧?没什么旧,只不过年青的时候,王氏八极拳的徒子徒孙被我打了不少,不曾想,如今年纪大了,气血两亏,连个不入流的八极拳学徒都不把我看在眼里了,唉,老了,老了,早知道收几个徒弟撑撑场子好了。”
老汪头这话说的倒没错,习武之人在对敌之时,气悬一线,劲力全出,讲究精气神高度集中,一击退敌,但人年纪一大,气血两亏,精力、体力都远逊年轻人,任人架子练的再纯熟,经验再老到,一力降十会之下,终究难免一败,所以,真正的武学高手都在气血亏败之前,都会收几个徒弟悉心教导,一来为了将本身技艺传承下去,二来也是最重要的是为了防止仇家上门,徒弟却是给老师挡灾的。
事是这么回事,但老汪头说这话的场合却极为不符,当着王氏八极传人的面,你提什么曾经打过多少练王氏八极拳的事干什么,这不是当着众人的面打这个凌大队的脸吗?而且,你说说曾经的辉煌,自己能把场子接下来也没什么,打一场就是了,可你嘴上一个劲的说自己老了,气血两亏,搭不上手了,不敢应战,这不更让人生气吗?
果然,凌大队长一听老汪头的冷嘲热讽,满脸气的通红,有心和老汪头较量一下,却被老汪头的话堵了个严严实实,如果自己强要比试,难免落个欺负老人的大好名声。老汪头话说的难听,凌震一口气不出来,心里堵的难受,便把目光转到了严宁身上,这一打眼,立刻来了兴趣,通过严宁站姿,现严宁居然也是练过的,怕是和这个老班长学过。
“嗯,打不了你个老家伙,欺负欺负严宁也行,总得把这口气吐出来不是。”
打定注意,凌大队长一弩嘴,冲着严宁说道:“老班长年纪大了,比试不了了,怎么样,严镇长,咱俩搭搭手,比划两下?”
“切,你和老汪头较劲,有我什么事啊,啊,就因为我和他是一起来的,我自己什么水平自己还不知道吗?斗斗三五个普通的流氓地痞还行,真要和凌震这样的见过血的武警战士比,估计被打的老妈都认不出来,还没处说理去,我图于什么啊?”
严宁心里一阵的谪咕,对老汪头和凌震极为的瞧不起,都说文人相轻,武人相重,怎么在你两人身上一点看不到江湖同道的大气与包容呢,嗯,人品问题,绝对的人品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