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金容就离开了。沈夫人叫醒她的时候,言犀也赶紧起来,她隐约知道金容要去送她的母亲,也想跟着去,沈夫人却抱着她,在家门外目送。
“娘……金容还会回来吗?”
言犀看着雪白的马车和越来越小的金容,扑在母亲怀里十分伤心。
“等她安葬好金姨就回来,到时候你要叫她姐姐,知道吗?她以后还会陪你玩,照顾你,但是你要听她的话,好不好?”
“我会的。”
“乖孩子。”
沈夫人见她突然懂事了些,十分安慰,这才看着她叹气:“眼睛肿成这个样子,一会儿庆姨母来了,还以为你是只小妖怪呢。”
“我才不是小妖怪!”
沈夫人连日的悲苦被她中气十足的撒娇驱赶了大半,她抱着女儿走到内院,拿鸡蛋小心翼翼的给她揉眼睛,没多久,庆王妃驾到的消息传来,解救了被鸡蛋折磨的她。
天子威仪,如惊雷腾云,无数的仪仗、仆从护拥着銮驾从皇宫一路抵达丞相府。沈竹带着夫人孩子迎出府外,匍匐在地上,因为在丧中,无需穿朝服,但三叩三呼丝毫不敢怠慢,言犀膝盖都疼了,才听到尖细高昂的调子,喊着“平身”
,于是她又起来,跟着銮驾回自家院子。
銮驾一直摆到大堂,庆王妃这才牵着一个孩子下来。
言犀来不及看那个孩子,就被庆王妃吸引了所有视线。
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她站在母亲身后,看对方一步步走向灵堂。姿容细致,美艳异常,颈间淡绿圆领襌衫隐隐约约,腰间一条祥云纹金锦绶带,外披雍领大袖锦袍,上描暗金条纹图饰,黑亮的青丝用数个透雕蟠螭纹包金玉簪稳稳别住,每走一步都在在显示着显赫身份,大小仆从无一人敢抬头直视。
她停在江老夫人灵前,款款跪下,缓缓叩,三次之后埋头匍匐着,久久不愿起身。
这时,沈竹已经将随行的公公官吏安顿好,沈夫人也将一众仆从支开,偌大的厅堂内只有沈氏几人,和几个亲近的家仆。
言犀还在看着庆王妃呆,她看到对方的衣服上层层叠叠的花纹,每一个地方都好看极了。她身边的孩子看上去比二哥见明要矮些,圆乎乎的脸胖胖的,十分安静的站在旁边。
沈氏夫妇带着孩子们走上前去,跪在庆王妃旁边下,沈竹对那个孩子一扣,轻轻说道:“下官沈竹,拜见皇子殿下。”
“沈大人免礼,诸位免礼。”
那孩子看一眼没有反应的妇人,轻轻点头,清亮的嗓音慢慢的,像是练习过许多次,每个字都十分清晰。
沈夫人便跟着夫君起来,她没有耽搁,而是径直走到庆王妃身边,哽咽着喊道:“庆儿……”
庆王妃便哭出来,抓着沈夫人的手直起身来,转脸看向她:“姐姐,我又一次失去了母亲……”
沈夫人看到她的脸,有些惊讶的脱口说道:“你的眼睛……!?”
说到一半,她急忙停住,仔细的将她搀扶起来,往内堂走去,言犀被父亲牵着跟在后面,走到内堂之后关上门,便一个家仆也没有了。
沈夫人将妹妹安置到主座上,低低的问道:“……怎么又这样?不是已经解过毒了?”
“这样阴毒之物哪里能好全,不过是平常无碍,但是这两天哭得多,就又变成半瞎子了。”
“这……”
沈夫人低头叹息,不知该如何是好,庆王妃轻轻一笑:“姐姐放心,我好得很,你操劳丧事,不许为我烦恼。”
“我知道你聪慧勇敢,哪里敢烦恼,不过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