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一時語塞,她忙著工作哪有空看溫橙。
自那以後,溫橙連著做了很久噩夢,夢裡都是永遠看不見盡頭的火車站台,冷得要命只會刮冷風的大廳,和母親來找她時臉上未曾看見一絲擔驚受怕的神情。
她好像,在哪裡都是要被拋下的。溫橙悄悄握緊拳頭,小時候的陰影對她影響很大,幾乎是不受控地,她渾身出了冷汗,蒼白著臉倒退出去,轉過身沒再擠地鐵,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可身體裡還是有什麼積壓著心臟,眼前好像又出現噪音巨大的綠皮火車不留情面地駛過,她拼命追逐著車廂,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母親低頭看著手裡的帳本,根本沒注意沒有上車的她。
寒冷的空氣唰地充斥周圍,溫橙彎腰撐住膝蓋,心臟突突突地跳,難受地蹲下,用力拍著心臟恢復。
直到——
「溫橙同學。」一道鮮活熱烈的少年音將無望的軌道劈成兩半,溫橙朝聲音看去,很久以後,都記得這一幕。
少年黑色衛衣寬鬆尺寸剛好,是那種質地柔軟的棉質,直筒的淺色牛仔褲又長又直,像曝光過度的老舊卡片。
那年深海市地鐵貼滿了郁香忍冬的圖片,底下標註寫的是:apring,春日的清婉呼吸。
現在是秋天,貼的是春天的花,一如溫橙好想一直留在十七歲——有他的十七。以後,南轅北轍,兩顆心不會有貼得這麼近的時候。
嘈雜喧鬧的白噪音下,他朝她笑了下要她上車,看見她發愣的表情時揚眉,恣意像才過去不久的盛夏,「你不會以為我不管你了吧?」
溫橙鼻尖莫名一酸。
第1o章放映第十場
溫橙在段樅的幫助下順利上了地鐵,頭頂響起機械女聲的播報:「Thenextstationigetreadyforyoudooronthe1eftsei11beused,p1easekeepc1earofthedoor。」
梁池和小分隊的男女生手拉吊環,用身體為後到的溫橙和段樅開闢一方小天地:「過來吧。」
「謝謝。」
車廂的人熙熙攘攘,溫橙抬高胳膊拉住吊環,儘量縮小身體,頭髮順貼地伏在身後,車窗玻璃反射出一張紅熱未消的臉。
她腦子裡還在無限放映剛才的那一幕,段樅揚唇看著她,說,你不會以為我不管你了吧?
這是溫橙第一次沒被拋下,也是第一次覺得安全感這個詞原來還能這樣具體化。
有他在的地方好像從不要擔心出現差錯。
地鐵在以55kmh的度前進,有兩個女生在討論今年七月份美國航空航天局發現一個叫克卜勒-452b的外行星的聞。
地鐵播報聲再次響起,提醒前方到站。列車停穩,一撥人湧出去,面前有一行空位置留出來,大概能坐四個人。溫橙站得腿酸想坐,可位置明顯不夠,遂還是站住了。
「女生坐吧。」身側傳來段樅浸泡檸檬葉的聲音,低低泛著慵懶清冽的光澤。
「行,」梁池望了眼小分隊的三個女生,「你們坐吧。」
小分隊的三個女生坐下,梁池把書包給溫橙:「你可以幫我拿一下嗎?我手好酸。」
溫橙說了聲好接過書包放在腿上,車廂里蔓延一股很淡的藍莓餅乾氣味。她不敢盯著段樅本人,只敢看車窗玻璃的反映。他站在她前面,細長勁瘦的胳膊隨意地拉住吊環,側臉稜角分明,眉梢略微拉了個很散的弧度,睫毛像濃密的翅翼隨之搭下。
她要不要,問他是否要幫忙拿書包?畢竟,這個位置是他讓她坐的。溫橙抿了下唇,在腦子裡緊張仔細地組織話語,打定主意後看向段樅,嘴唇張了張:「段樅同學——」
「怎麼了。」男生一層單薄的眼皮往下撂,瞳孔蘊了點很淡的日光。
廣播聲音響徹:「列車即將到站,請小心列車與站台之間的空隙。本次列車去往九尾巷及沿途各站——」
一撥人下車,還沒人上車的間隙,有空位留出,梁池坐到空位,叫段樅來坐。
他有座位,不需要她幫拿書包。
「……」溫橙對上段樅睨過來的眼神,只好搖搖頭,憋出一句話:「口誤,」她硬著頭皮把書包遞給梁池:「給。」梁池接過。
段樅不怎麼在意地點了點頭,坐在對面拿出手機擺弄。
溫橙一點也淡定不下來,拿出手機懊惱地玩。早知道就早點問他了,機會是不等人的呀。
胡步青發來一條微信:【橙子,再嗎?考試還順、利嗎!】
橘子橘子:【在,順利的!待會就回來了。】
胡步青過了一分鐘回消息:【那就好,辛苦您了】
溫橙望著錯別字有點想笑,摁住語音小聲說:「不辛苦不辛苦。」胡步青沒再回消息,她摁滅手機,看到段樅又站了起來,面前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位老人,他主動把位置讓了出來:「奶奶您坐。」
「謝謝啊。」老奶奶感激地道謝,步履蹣跚地坐下。段樅給別人讓了座,站到溫橙面前的手拉吊環,左手拎書包,右手拿手機,身體落拓靠在座位邊緣,背部有很小的彎曲程度,他拎書包的手骨節泛白,手背青色的經脈血管若隱若現,介於少年和男人之間的證明。
消弭的機會回到眼前,溫橙毛衣下的手攥成小拳頭,簡單地吸了口氣,視線停留在他的書包。
是國外的某大牌,她不認得,白色的很乾淨,沒有一點泛黃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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