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通冷战下来,陈兴业现,陈林虎不搭理他他气的半死,他不搭理陈林虎陈林虎还落个清闲——父子关系处到这份儿上,实在已经让陈兴业意外到麻木了。
前两天他给诸丹打电话的时候陈童在视频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想爸爸想的脸都哭花了,陈林虎在陈童这个年纪的时候,白天在幼儿园,晚上就被被保姆哄着睡觉了。
他想过爸爸吗?肯定是想的,陈童好歹还有诸丹陪着,而且也就分开这十天,陈林虎那会儿一周连林红玉的面儿都见不到几次。
亲情其实有时候很公平,以前你缺席儿子的童年,现在儿子缺席你的中老年。唯一不变的是两方倒是都知道尽义务,和平共处养儿子,儿子给你养老送终,就跟完成任务交接似的,反倒让“亲情”
俩字显得格外讽刺。
陈兴业被老陈头一顿吼,平时俩人吵归吵,陈明理很少说这么重的话,几乎可以说是给了他当头棒喝,打的陈兴业在家躺了一天才缓过神儿。
他在这一天里先是翻自己手机,里头全是诸丹和陈童的照片。又开始翻自己的记忆,现年轻时的记忆基本都是跟哪个上司过招哪个项目是他给做起来的。再翻年少时的回忆,竟然能记起不少老陈头带他出门玩的场面,那会儿老陈头上班都经常带着他,一份儿炒面爷俩分,一个糖糕爷俩掰。
论当爹,陈兴业可以说是没继承老陈头的半分优良传统,当的勉勉强强,却希望陈林虎是个涌泉相报的。他明明连陈林虎初高中时长什么样都记不大清了。
接老陈头回来的当夜,陈兴业做了个梦,梦里是他路过河边儿,里头打捞出来一具尸体,他凑上前去看,那被河水泡胀了的人分明就是他大儿子。
这个梦把他吓得半夜清醒,爬起来上了一回厕所都没冷静。
陈林虎熬夜赶稿还没睡,听见动静走过来看了眼:“爸?”
“没事儿,”
陈兴业的视线扫过他,心里被这声“爸”
给喊得稍微踏实点儿,“你赶紧睡,天天熬真不怕死的早。”
陈林虎都懒得搭理他,回客厅画画前又想起另一茬,扭头道:“明天你回去之前把我那包彩铅水粉什么的给带回去,学校比赛的奖品,给陈童画着玩儿。”
说完没再逗留就走了,陈兴业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屋。
第二天一大早陈兴业就得赶着回去上班,他的十天假用完,得先回去把手头的活都给忙完再说。
陈林虎照例帮他拉行李到车旁边儿,顶着俩黑眼圈和鸟窝头,把行李箱塞后备箱。
父子俩沉默无言地在车前站了会儿,陈兴业先开口:“你还是得劝劝你爷,他最好去我那儿住,不然我不放心。就像这回,要不是那个谁……张训在,后果不堪设想,你跟你爷亲近不想分开我知道,但这点事儿你还是该懂的。”
他语气还是那副命令惯了的样子,陈林虎没什么反应:“我跟他说说,但做决定的还是他,我也没法。”
陈兴业瞪着他,还是感觉这个儿子生来就是气他的,顿了好半天才又说:“你的事儿我不想多说,我始终就认为不是正道,以后有你受的。”
“那我受着。”
陈林虎掀起眼皮看着他,语气平静,“爸,我不是跟你对着干,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满意我这个儿子,现在不满意,以后也不会满意的,天生我就这样。”
陈兴业又要暴怒,陈林虎又说:“但你始终是我爸,不管你满不满意我,不管你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个儿子,这点都不会变。是不是在你这儿,只要我喜欢男的,我就不是你儿子了?”
这是个好问题,也是陈林虎一直以来都想问的问题。
陈兴业愣了几秒,忽然抬手狠狠抽了陈林虎后背一巴掌,不过隔着厚衣服,动静大伤害小。
“你要当我是你爹,这话就不该问!我要不把你当我儿子,我也不至于差点儿被你气成脑溢血!”
陈兴业说,“我是管不住你了,以后也懒得管,你自己好自为之,过得好过得坏都是你的事儿,到时候别找我哭,没用。”
陈林虎竟然从这话里听出几分妥协。
没等他接腔,陈兴业就拉开车门坐上去,又从里边探头出来阴着脸问:“你妈那边儿怎么办?”
“她可能有感觉。”
陈林虎说。
“你看你能瞒得住谁?真没意思,”
陈兴业奚落道,末了又加了句,“这事儿你自己斟酌着说,别闹大了。”
陈林虎“嗯”
了声。
“走了,照顾好你爷,过几天忙完了我再回来,护工保姆的钱我已经给他了你盯着点儿别让他又给省了不请人,”
陈兴业说,“还有,你那点灯熬油的活儿少干吧,累个半死还没钱挣。”
这套分不清好坏的话说完,陈兴业才驱车开出家属院儿。
陈林虎目送他走远才回家,一推门就见着他爷跟地主老财似地躺在沙上,一手捏着炸丸子一手拿着奶茶,也不知道都谁给的贿赂。
“你爸送走了?”
老陈头吃喝的正香,看着电视上的小品正乐呵,“都说啥了,这大冷天还唠叨,看给你冻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陈林虎下意识抹了把鼻子,现干干净净,这老头儿又骗人,忍不住笑了:“没说什么,让我好自为之,过得好过不好的都看我自己。”
“狗嘴吐不出象牙!”
老陈头骂道,继而又说,“你也别怪你爸,他脑子不怎么好使,接受不了过他大脑运转的东西,但他到底也是养你长这么大、替你打算过前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