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看著不過七八歲的樣子,面對這群人根本沒有還手之力,他被揍得趴倒在地,卻依舊不肯低下腦袋。一雙狐狸眼惡狠狠地盯著眼前的幾個人,眼中那股倔強不服輸的勁讓他看起來就像一隻未被馴服的狼崽子。
「跪下來給你爺爺磕個頭,我就放了你。」為的那人踩著他的背,居高臨下地說。
那人眼中是明晃晃不加掩飾的惡意,他都做了質子,同樣都是在污泥里掙扎的人,憑什麼他還能處處透露著高貴?縱使有傲骨,也應該被踩碎,與他們一同爛在淤泥里。
他們圍著男孩,冷眼瞧著他遍體鱗傷還在拼命掙扎的狼狽模樣,口中發出了怪笑。
人啊,就應該學會「認命」。
「做夢!」男孩咬緊了牙關,不肯鬆口,背上的痛讓他直不起身,但他卻依舊抬著頭。
他又不是無知小兒,無論怎樣他們都會欺辱他。他雖為質子,卻仍然是黎國的皇子,今日若向閹人俯,丟的是他黎國的顏面。
「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們兄弟們不客氣了。」那人雙眼一眯,擺了下頭,對著身後的人使了個顏色。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做了質子。」
他們擼起袖子圍了上去,準備給他點顏色看看。
赫連子晉認命般閉上眼睛,他知道越是掙扎只會讓他們越興奮,等他們無了也就走了,反正他們不敢弄死他。
但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他奇怪地睜開眼,透過人群的縫隙,看見一個身著華服的小姑娘,梳著雙髻,臉頰鼓鼓的,像是菩薩身邊的仙童,模樣十分討喜。
「你們在幹什麼?」
李嬌嬌肉乎乎的小手拿著一塊糕點,嘴角還沾著些碎屑,聲音軟軟糯糯的,聽上去有些含糊不清。
她圓圓的眼睛裡閃著好奇,想看看他們在幹什麼。
「啊!」待看清之後,李嬌嬌嚇得放聲尖叫,整個人呆愣在原地。
為那人臉色不善地轉過頭來,正想收拾這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搗亂的人,卻在看清了來人後,瞬間變了臉色,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
「殿……殿下。」他的聲音都有些發抖,完全沒了方才欺負赫連子晉時,那番趾高氣昂的模樣。
「我要告訴父皇去,你們在這裡欺負人!」李嬌嬌厭惡地皺了皺眉頭,她年紀還小,並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只知道有事找父皇就好。
「殿下,殿下饒命!奴是和他鬧著玩的,求殿下別告知陛下。」
他們口中不停地討饒,磕著頭,聲音都有些顫抖了起來。
雖說宮中暗地裡都在欺負質子,可他畢竟是黎國的皇子,如今來大陳為質,身系兩國和平,真鬧到了陛下面前,他們難逃死罪。
「別再讓我看見你們!」李嬌嬌不知道他們心中所想,只覺得他們十分礙眼,多看一眼都覺得難受。
「多謝殿下。」他們心中一喜,僥倖撿回一條命,哪裡還敢不長眼地多停留,如獲大赦般快步走了。
「你還好嗎?」李嬌嬌蹲了下來,看著地上遍體鱗傷的赫連子晉,擔憂地問到。
她伸出手,想要將他拉起來。
赫連子晉卻嚇得往後一縮,警惕地看著她,他知道,她是大陳的公主,和欺負他的那群人是一樣,都是他的敵人。
「你別害怕,壞人已經被我趕跑了,我不會傷害你的。」
「你要不要吃棗泥糕?」李嬌嬌對著他笑了笑,從身上的口袋裡掏出一塊已經被擠壓得皺巴巴的棗泥糕來。
這還是她偷偷藏起來的一塊,準備待會再吃的,現在決定將它分享給他。
看到他身上的傷,李嬌嬌忍不住想,肯定很疼吧?她最是怕疼了,便覺得眼前的人越發可憐了起來。
「吃了棗泥糕就不疼了。」
赫連子晉卻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動作。
李嬌嬌見他不接,心中著急,不由分說地就將棗泥糕往他嘴裡塞。
她固執地認為只要吃了棗泥糕他身上的傷就會好了,因為她每次磕碰受了傷,母妃就會用棗泥糕來哄她,她吃了棗泥糕,傷口也就不疼了。
蠢貨!赫連子晉在心中嘲諷道。養尊處優的小公主哪裡會知道棗泥糕治不好他身上的傷。
他本應該將棗泥糕吐出去,可它入口即化,甘甜在嘴中蔓延開來,引得他的肚子不合時宜地發出了「咕咕」的聲響。
那些人不給他吃飽飯,他經常餓肚子,現在早就飢腸轆轆了。飢餓讓他捨不得將這塊棗泥糕吐出來。
他都已經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吃過這些點心了。
「不夠的話,這裡還有一塊。」李嬌嬌也聽到了他肚子發出的聲音,知道他肯定是餓了。她猶豫了片刻後,將自己手中一直握著的那塊也遞到了赫連子晉的面前,這一塊被她咬了一小口。
但是顯然眼前的人比她更需要。李嬌嬌只好忍痛割愛了。
「不用了,你自己吃。一塊就夠了。」赫連子晉將她的手推了回去,他就吃一塊好了,他真的太餓了。
「謝謝你的棗泥糕。」赫連子晉小心翼翼地捧住嘴邊的棗泥糕,掙扎著從地上坐了起來,不再排斥李嬌嬌的接近。
她或許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赫連子晉垂著眼,心中想著,畢竟她是第一個不會欺負他,還和他分享棗泥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