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景曦睡得正熟,鼻息细细,睡姿很好,安静蜷在一角,一条薄毯也好端端裹在身上。
月光从帐外照进来,落在景曦面颊上,为她增添了一种奇异的光彩,显得肌肤更加雪白清透,仿佛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她似乎是压到了背上的伤,睡梦中有些吃痛地蹙起了眉,动了动,眉头又渐渐松开,最终沉沉睡去。
谢云殊静静看了片刻,突然意识到这样其实不太礼貌,他又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直到天亮前恍惚睡过去片刻,梦里满是纷乱的光影,醒过来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下意识往榻上一瞥,景曦也不遑多让,正用力揉着眉心,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因为都知道晋阳公主受惊过度,驸马也受了伤的缘故,禁卫、守军、龙骧卫的领都只在前一日晚上,隔着帐子匆匆拜见了晋阳公主,并没有过多打扰,也是怕惊吓了晋阳公主。
因此这处营帐就显得格外安静。哪怕是派遣士卒出去分批搜寻刺客下落,也会在这处帐子附近放轻动静。
——直到云秋脚步匆匆地闯了进来!
她头都跑得有点散了,一进来看见景曦和谢云殊都各自昏昏沉沉的模样,也顾不上礼仪了,惊声道:“殿下、驸马快做准备,京城来人了!”
云秋缓了口气,急急把最要紧的一句话说了出来:“皇上亲自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哭诉
熙宁帝亲自来了?
景曦和谢云殊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些许惊讶。
他们昨夜睡得正熟时,熙宁帝却是一夜未曾合眼。
昨夜梁平匆匆押送人回京时,皇城宫门都已经下钥,但事关重大,梁平不敢怠慢,索性连夜命守宫门的禁卫禀了熙宁帝,硬是趁着夜色将人带回了宫里。
熙宁帝彼时正在柔贵妃宫里。
柔贵妃是宣皇后的妹妹,也是熙宁帝的表妹,再加上年轻漂亮,一向很得熙宁帝欢心。听闻景曦遇刺,熙宁帝犹豫再三,还是前来告诉了柔贵妃。
柔贵妃当场差点没晕过去,也顾不得尊卑,哭成了泪人儿,揪着熙宁帝的龙袍一边擦眼泪,一边要他彻查此事,快去将景曦救出来。
梁平迟迟没回来,熙宁帝和柔贵妃哪个也没心思安寝。躺在床上眼睛睁得比果盘里葡萄还大。一听禁卫禀报梁平回来了,熙宁帝匆匆赶了出去,把柔贵妃一个人留下干着急。
她虽然心机差了点,但在宫里待了几年,也有些手段,立刻就命宫女出去打探,没多久宫女回来复命,说梁公公带回来两个人,皇上召了龙骧卫进来,似乎是要动刑审讯。
“凶徒抓住了?”
柔贵妃睁大眼。,
宫女摇头:“奴婢不知,只知道皇上又派人出去了。”
她压低声音,往东边指了指,“似乎是往东宫去的。”
柔贵妃一手按住胸口,冷笑起来:“太子,昭昭遇刺和他脱不了关系!”
她咬着牙往桌子上重重一拍:“好哇,真当本宫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昭昭要是出了什么事,本宫拼着这条命,也要拉他们母子三人陪葬!”
宫女吓了一跳,慌忙道:“娘娘慎言!”
柔贵妃六神无主之际,宣政殿里,太子深夜被传了过来,一进殿就挨了一记耳光。
“父皇!”
太子难以置信。
熙宁帝平时很注重太子的颜面,最多也就是责骂,这样直接动手,还是第一次。
那一记耳光使足了力气,太子的脸重重一偏,脸颊上瞬间就浮现出了指印。
熙宁帝高声斥道:“孽畜!早知道你如此残暴狠毒,朕就不该立你为储君!”
这是极重的责备!太子双膝一曲,重重跪了下来,惊惶道:“父皇何出此言,儿臣有何罪过,请父皇明示!”
他嘴上虽然说的冤枉,心里却重重一沉,心想难道是他动用禁卫中的人手去将晋阳斩草除根的事败露了?
熙宁帝怒极反笑:“好好好,既然你不承认,朕就让你看个明白!”
手一抄,从御案上抄起一本册子,劈头盖脸地向太子砸了过去,正砸在太子额角。
那册子包了金边,边角尖锐,一砸之下太子身体一晃,眼前一阵眩晕,血沿着面颊流了下来。
见太子受了伤,熙宁帝也是一惊。
只是梁平的汇报言犹在耳,晋阳如今受惊不浅,还伤着了。熙宁帝这样一想,对太子的那一丝心疼还没生出来,就又消散殆尽,只剩下满肚子失望恼怒。
太子迟迟不听熙宁帝开口,只得忍着痛,将那册子捡了起来。
他看了两眼,顿时神情大变,如遭雷击!
这是一份口供,受审的人共有两个,自陈投靠太子后,借着禁卫的名头私下为太子做事,此次奉命去搜寻晋阳公主,太子也给了他们密令,让他们如果现落单受伤的晋阳公主,就除掉她。
这份口供太子一看就知道说的全是真的,但绝对不能当着熙宁帝的面承认!
太子立刻叩,连声道:“父皇,儿臣冤枉啊!这二人一定是有心陷害,才借着晋阳皇妹遇刺的机会嫁祸儿臣!”
熙宁帝怒意未消,见太子居然狡辩,更加恚怒:“畜生,晋阳已经自请离京,你还不肯放过她,还敢做下如此狠毒之事,朕百年之后,你的这些兄弟姐妹,岂不是个个都要遭了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