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衣没言语,不过,在江湖混久的人,听一言而知其意,她明白王换的意思。
“王老板,若把你换了我,看到这些绞盘里放出来的东西,我也会起疑心。不是吗?原本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山洞里呆了一会儿,等出来时,就老的不像样子了。”
杜青衣嘴角又泛起了那抹淡淡的笑意:“我初次看这绞盘的时候,和你一样不信,我疑心是造了假,可真的不是。走江湖的人,最爱起誓,可起誓却是最没用的,只要长了嘴,能说话,就会起誓。王老板,孰是孰非,你自己琢磨,我只能跟你说一句,这胶片里的东西,都是真的。”
“杜当家的,既然你这么实在,我也同你讲句掏心窝的话。”
王换拿了一支烟,点燃后慢慢抽了一口,说道:“咱们毕竟不熟。”
杜青衣又沉默了,但嘴角依然挂着一丝笑意,她回过头,冲身后那个老管家使了个眼色,老管家转身走了。
“先喝茶。”
杜青衣将泡了两泡的茶叶倒掉,重新加了新茶,说道:“茶泡三遍,味儿便淡了,我不习惯喝。”
王换不动声色的暗中看着杜青衣,他突然有点迷惑了。在此之前,他总以为自己把杜青衣这个人琢磨了个七七八八,可是现在看起来,他才知道,杜青衣似乎比眉尖河下游最深处的河道还要深一些。
能在江湖里立足的女人,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过了不到十分钟,老管家带上来四个人。四个人抬了一块门板,门板上铺着褥子,还躺着一个人。随即,被熄灭的灯重新亮了起来,四个人把门板连同上面的人一起放到了灯下。
“王老板,我总觉得这么叫着有些别扭,我想,我总比你大一些,按你们西头城的风俗,是该喊你声阿弟的。”
杜青衣站起身,走到灯下的门板旁边,对王换招了招手:“阿弟,来看看吧。”
王换叼着烟,还没走到跟前,眼神便又一次凝滞了。他能分辨出来,这个躺在门板上的人,赫然就是那个画面中的红衣老人。
一模一样的脸盘,一模一样的五官,一模一样的黑胎记,唯一不同的是,躺在门板上的老人没有穿红衣,而且似乎比画面中更苍老一些。
老人没有多少活气了,眼睛都睁不开,只是微微睁着一条眼缝,茫然的看着头顶的灯光,还有身边的人。他很想动一动,但浑身上下的力气还不足以抬起一条胳膊。
“这些胶片,是我五年前得到的,等看出胶片里的端倪之后,我想尽了办法,才找到了这个人。”
杜青衣回头看看王换,说道:“阿弟,你若觉得这老人也能造假,那你就当我是个江湖骗子。”
王换蹲下来,仔细的看着面前的老人,他不会看错,而且,他突然对杜青衣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信任。这种信任非常奇怪,没有任何原因,可就是不由自主的想要相信她所说的话。
“你找到他的时候,他说了些什么?”
“找到的时候,人已经有些傻了,你自己看看。”
杜青衣伸出手,把老人的脑袋稍稍扭了扭,老人的后脑上,明显有一块凹陷:“当时,他被人从山洞弄出来之后,对方就没打算留他的活口,他是拼着最后一口气,从山洞旁边的山崖翻下去的,算是命大,没被摔死,但摔到了脑壳。”
“他什么都没有说?”
“你是非要把我最后一点家底都掏出来,是吗?”
杜青衣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说了,问了一万句话,他翻来覆去只会答一句。”
“什么?”
“白石头。”
“白石头?”
“对,白石头。”
杜青衣重新倒上茶,说道:“阿弟,你验完了吗?若是验完,叫人把他抬走吧,老人家没几天好活了,多活一天算一天。”
老管家带着四个人,重新把老头儿给抬了下去。他们从王换身边走过的时候,王换专门又看了看,老人额头上那块黑色的胎记,应该是无法伪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