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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页(第1页)

  “机关枪”

他娘吊在枣树上,离俺很近,她披散着花白的头,嘴上、牙上都是血。她穿着白细布褂子、蓝裤子,黑色的小尖儿鞋上压着蓝色的花辫子,露着白裹脚布,扎着黑绑腿带子,看样子不到六十岁。

  金孩眼睛都红了,他用林柳条子打一下问一句:“你儿把俺孩子整哪儿去了?你不说俺就把你打死!”

  老太婆说:“俺不知道。”

  后来金孩再打,再问,她啥都不说了。

  时家人在金孩旁边站着,过了一会儿听见他们说:“拿来了,拿来了。”

他们拿来的是纳鞋底子的大针,俺不知道干啥用,金孩不是好声(不是好声:恶声恶气)喊:“大娘,你儿是儿,俺儿也是儿,你再不说,俺就把针钉到你手上!”

  老太婆说:“俺这是拉巴好儿子挣的。”

  俺吓哭了,爱莲想接着看,看俺哭了,就带着俺弯着小腰钻出来,俺听见后面有人不是好声叫,不知道是不是老太婆疼得大叫。听说十根大针都楔进老太婆手指头,她爹啊娘啊叫,还是说不知道,实在不知道。时家人在枣树上吊了她一天一夜,她还有口气,放了她。

  时家人把“机关枪”

的邻居问个遍,都说没见孩子。

  时家人说:“对不住,都是为了找孩子,都回吧。”

  他们又劝金孩:“咱跟胡子没怨没仇,他们就是为了要钱,不能咋着咱孩子,等着他们要钱吧。”

  等了三天,都没等到信儿。等到第四天,有个人说,南地里有个死孩子,咋看咋像金孩家的。去了十多个人,都说是,这才告诉金孩家。两口子都去了,金孩媳妇一看见孩子就昏过去了,金孩哭得死去活来,那孩子脸是黑的,鼻子上一层锅灰。

  俺叔伯嫂子跟俺一个娘家,都姓姜。俺和她这么好,她都没跟俺说过。来到东北以后,听说她叔死了,她才说,金孩家的孩子是她亲叔姜士平给整死的。

  姜士平不跟“机关枪”

“下趟子”

做坏事,他是“机关枪”

的“底码”

,现在叫“卧底”

。“机关枪”

把孩子抢来,放到百时屯他家里,孩子总哭。百时屯人四处找孩子,姜士平怕人听见,就把孩子掐死了。他又怕在他家找到死孩子,就把大锅拿下来,把孩子放到锅底下了。到了半夜,他把孩子放到粪箕子里,背着粪箕子扔到南地里。

  叔伯嫂子当年十五岁,跟她叔住东西屋,看得清清楚楚。她们全家人经常挨她叔打,谁都不敢吭声,人命关天的事她更不敢吭声。

  金孩家再没添过孩子,“机关枪”

也没找金孩家的事。姜士平算是捡着了,金孩的孩子死在谁手,一直到如今百时屯的人也不知道。他和媳妇无儿无女,都是老死的。

  过蚂蚱

  有一天,庄里人都听见呜呜的响声,不知是哪里。仔细一听,是天上。抬头看,看不见天了。当时也不知道是啥,因为飞得高,看不清楚,就看见它们从北往南飞。

  老百姓到地里一看,地里全是蚂蚱。那是农历六月,谷穗、高粱穗刚长出来,还是青的。这回蚂蚱比以往的蚂蚱个头大,两寸来长,会飞。有的人家一家人到地里撵,这边刚撵走,那边又上满了。撵也撵不走,抓也抓不多,庄稼人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蚂蚱吃庄稼吃得很快,谷穗叫它们咬得一个坑一个坑的,谷叶上一个豁一个豁的,谷地里听得见唰唰的响声。到高粱地里看,高粱穗子长出来十多天,叫蚂蚱咬得掉可地(掉可地:掉一地)。

  人人都说,这回过的蚂蚱是蚂蚱王领来的,谁也没看见蚂蚱王。还说,蚂蚱王是姜子牙的媳妇托生的,当年姜子牙封神的时候,他休的媳妇也去讨封,姜子牙封她个蚂蚱王。

  庄稼人想不出好办法,老太太一帮一帮地去庙上烧香磕头。百时屯的庙在东北角,大西头、大南头的小脚老太太也拄着棍子来。她们走得很慢,走到庙上烧香跪下,都求蚂蚱王:“行行好,叫蚂蚱走吧,快走吧。”

  西头有个老太太,求神的时候神来了。她一下子躺在地上,脸色蜡黄,嘴唇紫,手脚冰凉。那些老太太把她拉起来,连喊带叫,掐住人中。

  老太太醒过来,她醒了开口就说:“你要是说俺是神虫,俺还给你留个人情。你要是说俺是蚂蚱,俺就给吃你个秃枯杈。”

  这个老太太平常是个老实人,这天不知咋了,说出这么多话来,听说她回家就好了。

  烧香磕头,一点儿用都没有,百时屯的人开始抓蚂蚱。抓回来以后,把蚂蚱的头揪下来,洗干净放点儿盐和材料面。家里有油的,锅里放上油千炒,炒出来很好吃。吃它,再喝点儿水就能饱。邻居都一布袋一布袋往家整,人吃不了,喂鸡,喂鸭子,喂猪。

  俺家男人都不在家,没人去抓蚂蚱。

  俺跟娘说:“你看来秀家、来贵家,天天整回来这么多蚂蚱,俺也要去抓蚂蚱。”

  娘用家织的手巾给俺缝了个小口袋,俺嫌小,娘说:“你把这个抓满就行了。”

  俺拿着小口袋到了地里,地里的蚂蚱很多,俺一抓它就飞,大约一个小时,累得俺满头大汗,一个也没抓着。后来看见配对的,俺脱下一只小鞋扣过去,抓着了一对。抓了一上午,俺就抓了几个配对的,一共十多只蚂蚱。

  人家都抓那么多,俺咋抓不着呢?回家以后俺问菊个,菊个和俺同岁,都是正月生,比俺大两天。菊个说,她家把三个床单缝在一起,缝成个大口袋。他们把口袋拿到地里,四下用棍子撑起来,袋子前面张着大口。她爹、她姐、她和俩哥,五个人从远处往前轰蚂蚱,得慢慢的,轰快了不行,轰快了都吓飞了。这么一轰,好多蚂蚱都钻到布袋里。把大袋子口一封,再一把一把往布袋里装。轰一回,就能装一布袋;轰三回,就是三布袋蚂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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