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缥缈,眼神微暗,望向了那座空无一人的篮球场。
夏黎漾这才想起他母亲应该是在他高二下学期躺进医院的,所以他突然放弃了篮球,可能也和这事有点关系。
她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问:“那是因为您母亲的缘故么?”
6淮承没直接回答她,只嗓音淡若云烟说:“之前暑假,我每次练完篮球回家,我母亲都会帮我煮消暑的绿豆汤,可惜后来就喝不到了。”
虽然他语气轻描淡写,话语也寥寥。
但她一瞬间就读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因为每次打完篮球回家都有消暑汤,突然有一天没有了,这样强烈的对比会一遍遍提醒他,他母亲可能永远不会再醒来的残酷现实。
所以他放弃了篮球,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麻痹自己痛苦的神经。
夏黎漾不由抿紧了唇,望了眼身边的男人。
他脸庞还是一贯的清俊沉稳,漆黑眼底却隐隐藏着化不开的落寞与寂寥。
夏黎漾心脏微微筋挛了下,莫名不想看到他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她垂下眼,忽然想到她爸前一阵接受电视采访时,是说他们科研所关于意识障碍的研究取得了新的进展,正准备开展临床试验。
或许这对他母亲来说,是个机会呢?
想到这,她重新掀起了长睫,假装无意中看到似的说:“我之前看电视,好像说有个研究所在脑神经损伤治疗方面有了新突破,不知道您了解吗?”
“你说的,应该是华科院的项目。”
6淮承轻顿了下,有些无奈说,“我其实一直都有在关注,也为我母亲提交了参与临床试验的申请,但始终没有收到反馈。可能我母亲昏迷的时间太久了,这些试验项目,通常还是会选择昏迷时间短,更有希望醒过来的人,收益会更大些。”
“原来是这样……”
夏黎漾默默垂下了眼。
他说的没错,全国有那么意识障碍患者,临床试验的名额却没有多少。
项目组在挑选时,确实会倾向于更有希望醒来的人。
但如果她去和她爸求个情,不知道能不能为他母亲争取到一个机会。
只是她还在跟她爸的冷战中,她必须先和他低头认错,才能再跟他谈别的事。
可她凭什么向他认错呢,她又没错。
6淮承偏头睨了眼身边沉默下来的夏黎漾,她轻咬着唇,神色显得有些纠结,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他。
他眸底微微波动了下,淡然收回视线,岔开了话题:“差不多到时间了,我们先去餐厅吃饭吧。”
“……哦,好。”
夏黎漾猛地回过神,暂时先把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
-
晚餐定在了不远处的一家半露天的法餐厅,坐在餐桌前,就可以欣赏无边的海景。
落日渐沉,融入了温柔的暮色。
夏黎漾看了看服务员端上的牛排,正准备拿起刀叉,表演一波不知所措。
6淮承骨节分明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我帮你。”
夏黎漾动作一滞,缓缓将手放回了桌面上:“谢谢6先生。”
6淮承笑了笑,姿态优雅拿起刀叉,不紧不慢帮她切起了盘中的牛排。
他衬衫比往常多松了一颗扣子,领口微敞,隐约可见下方的锁骨和隆起的胸肌线条。
身姿添了点风流矜贵,莫名的诱人。
餐厅暖黄的光线,也衬得他深邃的眉眼愈温柔。
夏黎漾呆呆盯着他看了片刻,直到他散漫撩起眼皮,眸光探究看向了她。
来不及收回视线的夏黎漾心里咯噔了下,局促笑笑说:“我在观摩学习您如何切牛排。”
“哦。”
6淮承轻顿了下,低沉语气幽幽道,“那可能是我的错觉,总觉你在盯着我的脸看。”
“……”
被他戳中的夏黎漾耳根微微烫了下,低头摩挲了下桌上的水杯,“是您的错觉。”
6淮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将切好的牛排递回到了她面前:“趁热吃吧。”
“嗯……”
夏黎漾轻抿了下唇,不太自然地拿起了刀叉。
晚餐快吃完时,餐厅里一直在演奏古典曲目的小提琴手,忽然曲风一转,奏起了生日快乐歌。
随之暗下的灯光里,身穿西装马甲的服务员将燃着蜡烛的漂亮蛋糕端上了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