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不是,您去看看就知道。”
抹了把脸,秦生道,“不像外伤,也不像内伤,就是有点像两年前那时候。”
脚步一顿,温故知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眉峰拢起,眼珠子微微往左边晃。
都这么久了,他以为三爷能慢慢忘记两年前的事,毕竟这两年多忙啊,几个皇子为皇位争的头破血流,他要应付那几个宫的人情世故,又要随李将军带兵出征,觉也没几个好睡的,哪儿还能顾得上儿女情长。
结果好么,这又是什么东西让他念起来了?
皱眉跨进屋子,温故知刚一行礼,就听得上头那人直接开口道:“两年前,你说殷氏生的是一个小少爷。”
心里一跳,温故知抬头,就见小少爷坐在三爷的怀里,朝他笑了笑。
这孩子鲜少笑得这么可爱,看得他心里都轻松了两分。
“是。”
他看着他便答,“小少爷如今顺利长大,生得也可爱。”
墨染似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李景允轻轻抬了抬嘴角:“所有人里,我一向最信你,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我少有怀疑,直到今日,我也没问过你当初是哪里来的消息,传召我进宫。”
他这话说得有些凉,温故知一听就跪了下来:“三爷。”
喉结微动,李景允别开头不再看他,只将释往抱紧了些,哑声问:“你娘亲是个怎样的人?”
温故知惊恐地抬眼,正好对上小少爷那天真的眼神。
“我的娘亲,我的娘亲很好看,裙子这——么长,乌黑的头,大大的眼睛,笑起来可美可美了。”
释往十分欣喜地给他比划,“她会绣好多好看的东西,绣这个。”
小小的手扯着衣角上的狮子花纹给他看,嫩白的脸上满是骄傲,说话还有些囫囵不清,但一提起娘亲,眼睛都笑成了两条缝。
“我家就在,就在那边街上,布庄。大哥哥你送我回去,我娘亲会送你绣鞋,可好看了,他们都喜欢。”
李景允低头,撩开袍子抬脚:“这样的?”
释往跟着往下看,连连点头:“嗯,就是这样的。”
还真是殷花月干得出来的事,李景允沉了眼神,抿嘴放下袍子,又问:“她过得好吗?”
“好呀。”
释往拍了拍自个儿的小胸脯,“爹爹死了没关系,有我陪着娘亲呢,等我长大了,我会保护娘亲的。”
李景允:“……”
温故知:“……”
“三爷。”
温故知有点抖,“这,这孩子?”
李景允白他一眼,示意他闭嘴,然后问:“爹爹怎么死的?”
释往为难地皱了皱脸,嗯嗯地想了半天:“不知道哇,娘亲没有说,只说我爹爹是个很厉害的人。”
“哦?”
睫毛动了动,李景允坐直了身子问,“怎么个厉害法儿?”
伸手往高了比划,释往奶声奶气地道:“我爹坟头的草是最高的,比别人的都高,所以最厉害。”
“……噗哧。”
温故知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接着就觉得头皮一麻,背脊凉成一片。
“好笑吗?”
李景允面无表情地问。
连忙捏住自己的嘴,温故知猛地摇头,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示意他继续。
李景允这叫一个气啊,他征战沙场,那么多明枪暗箭都没死,结果死她嘴里了?抛夫弃子的是她,一句话不说就跑没了影了也是她,凭什么要死的就是他?
忍了一口气,他咬牙道:“你爹要是没死,你高不高兴?”
释往一怔,摇头:“不高兴。”
李景允猛地站了起来,抱着他走了两步,有些生气又有些委屈,最后还是坐回去,低声问他:“为何?”
“霜姨一提起爹爹,娘亲就会难过。”
释往眉头皱了起来,“小姑娘就应该穿漂亮裙子,每天开心,不提爹爹她就会开心,我不提,大哥哥待会儿送我回家,也别提。”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扎了一下。
李景允收拢手,微微拧了拧眉。
“你怎么跟我娘亲一样,一提我爹爹也不高兴?”
释往抬头打量他,很是乖巧地捏着袖子给他擦了擦眼角,像无数次哄自己娘亲似的,软声道,“不难过不难过,我疼你。”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大哥哥就跟他娘亲似的,更难过了。
释往惯会心疼人,一边给他擦脸,一边拍着他的肩道:“等天亮了就好啦,天亮了就不难过了,我在这儿陪着你,呼呼,不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