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霈抬眼看她,女人脸色蜡黄双眼凹陷,牵着岑忧的手没戴手套,有明显的劳作茧和皲裂。
“请进。”
女人略显拘谨地站在一旁,另一只手在棉袄下缘攥了攥,就在郁霈以为她准备开口时,却见她抬起两手开始比划。
郁霈微讶偏头,初粟小声:“师父,她不会说话。”
女人尴尬又局促地笑了笑,眼底全是灰溜溜的自卑,看着眼前这个比镜头里更高冷绝艳的郁霈,她连讨好的笑容都变得勉强。
初粟捂着嘴说:“岑忧的妈妈是聋哑人,她小时候爸爸给人开长途车出了意外双腿截肢了,他们家就靠她妈妈一个人摆摊赚钱。”
郁霈从她打扮能看出来,但他是要办的是戏班不是慈善机构。
“很抱歉,我很同情您的家庭但……”
郁霈说着,不确定她能不能听懂,很轻地摇了摇头,“我不能收她。”
女人一下子泄了气,牵起岑忧的手准备离开,但走了几步就抿起抿嘴角似乎还是不肯放弃,又折返回头。
她眼睛通红,定定看着郁霈。
初粟忙说:“郑阿姨,我师父应该是觉得忧忧不太适合我们班子,要不您再等等,总有合适的老师。”
郁霈看着岑忧,现在和1926已经不一样了,那时候卖进戏班子一则有口饭吃二则没得选。
在现在这个时代仅凭唱戏是很难养活自己的,她家这样艰苦的条件更不应该选择这条路,况且养一个徒弟变数太多了。
女人摘掉岑忧的手套,把她往前一推,双手再次比划了一遍。
岑忧被推得一个踉跄,脱口一句“听他言来自思忖”
就唱劈了,真声扎扎实实喊出来,顿时就慌哭了。
初粟连忙安慰她,又去看郁霈,来来回回不敢说话。
郁霈眉眼清矜,看向女人:“天冷,您喝杯茶再回去?初粟,去倒杯茶来。”
女人明白他这是赶人,粗糙干瘦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来,低头牵着女儿的手走了。
初粟有些不以为然,“师父你为什么不要她啊,她们家那么可怜,你教她不就是多布置一点作业嘛。”
郁霈回头扫他一眼,“谁跟你说教个徒弟就是布置作业的,你当是翻花绳儿,你一句我一句就完了?”
初粟明白道理可还是觉得他不近人情,小声比比:“可她真的很想学,你连我都收了,她还是学青衣……”
郁霈眸光一寒,“她想学,想几天?一月?一年?你自己身上的毛长齐了么就敢往回揽,我还没教训你你反倒开始指责师父。你给我滚去练戏,今天练不熟
()就不用吃饭了。()”
初粟头一次挨骂,顿时手足无措,战战兢兢抬头去看他,又被严厉的一嗓子吓得魂不附体。
再有下次,你也一并滚蛋。⒎()”
“知道了,对不起师父。”
初粟耷拉着脑袋走了。
郁霈重重叹气摇头,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东西。
下午雪停了,路上有环卫开着铲雪车清扫积雪,郁霈拢着围巾从路边的奶茶店买了杯热奶茶。
“诶你?你不是……”
女店员指着他,惊讶地瞪大双眼。
店里人很多,郁霈不想被人围观,竖起食指在唇边一靠,“嘘。”
女店员脸一下涨红,被撩得五迷三道快昏过去了,结结巴巴问他:“您要要、要什么饮品呢?我们有、有新款的芋……”
郁霈微微弯眼:“芋泥抹茶四季春,三分糖。”
女店员红着脸,火速点单一指:“请扫这里。”
“谢谢。”
郁霈取餐离开。
回到学校已经快六点了,宿舍里冷清得让他有些不适应,莫名又想起下午陆潮在这儿亲他那一下。
那双眼幽深凌厉,带着嚣张的侵略欲。
郁霈强行把他从脑子里丢出去,一回头又在桌上看到那枚蓝钻袖扣,顿时憋了口气,明知他现在玩不了手机还是发了条消息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