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看着萧天退了出去,黄皓眼中闪过沉思之色。随后,转头看了看仍在沉吟的叶文远,小心的道:“大人,此人所言…………”
叶文远搭下的眼皮一抬,看了他一眼,轻轻摇摇头,反问道:“重光,以你之见呢?”
黄皓皱着眉头想了想,面上露出几分迷惑,摇头道:“惭愧,属下也有些拿不准。他说的合情合理,全无破绽。可我偏偏觉得总有哪里不对……。。”
叶文远眼睛眯了眯,嘴角微微抽了抽,点头叹息道:“确实如你所说,此人……有些看不透啊………”
说着,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屋中踱了几步,喃喃自语道:“他说是庞博问起的这事儿,可本官与庞博共事十载,何时庞博竟有了这等考量?……。。此事之中,虽然很多条款,他都承认是来自他在外域的见闻,但那些没说的呢?为何竟然也都一脉相承?难不成庞润丰竟有如此智慧?还是说,他这些年……。一直都是在隐藏自己?如果是这样,那他又为何现在突然显露出来?古怪,这事儿………古怪啊…………”
他低低的说着,脸上神情变幻不定。少顷,蓦地顿身,回过头来,低喝道:“研磨,我要即刻密折报于官家!”
黄皓一震,连忙应着,挽起大袖将文房四宝摆好。
叶文远几步走了过来,提起一支狼毫,在墨池里蘸了蘸,提笔写了起来。
黄皓在旁慢慢的研着墨,犹豫了下,忽然低声道:“大人,那边………要不要滴个消息?”
叶文远手一顿,随即又再继续写着,唔了一声,淡然道:“吧……。嗯,顺便给曹太监那边也传个消息过去。毕竟,盐政司涉及太后那边,这里既然要动这块利益,无论结果如何,这个态度还是要表明的………”
黄皓目中闪过一抹奇光,低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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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大人。”
后堂中,萧天双手抱拳,恭敬的对庞博见礼。
庞博满眼欣慰之色,自座椅中站起,几步迈到萧天身前,亲自扶住他,口中温和的道:“贤侄勿须多礼,此地乃是后堂,不必拘束。来来,且坐下说话。”
萧天面上不动声色,仍是恭敬的应了,待到庞博重新在主座上坐了,这才又再欠了欠身,在旁边下处坐了。
庞博眼中露出赞赏之色,挥手令下人上茶,这才笑道:“这趟东大营怎的一去就是一天一夜?伯父我这里可是担了不少心呢。马县尉那儿可有什么别的话说吗?”
萧天扯了扯嘴角,做出个苦笑来,叹息道:“说来话长,此番险险就不能回来见伯父了。”
庞博一惊,急问道:“怎么?”
萧天伸手抚了抚脸上的伤痕,叹息道:“我得罪了王定,他本就是东大营出身,此一去,可不是自投罗网嘛………”
庞博脸上微微一热,眼神中透出几分愧然。他如何不知,萧天这话音里的潜台词?
当初自己要他去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全然表现出完全信任自己的态度。
反而是现在回来了,却张口先爆出这么一句话来,自然是变相的向自己表示不满了。
啪!
猛然一拍案几,庞博愤然而起,怒声道:“怎么?他们竟如此大胆,这伤是他们伤的?好个马振!竟骄横一致如此?!我原本抱着息事宁人之心,也只当他马振再如何跋扈,这点容人之量也该有的,谁知竟然是如此结果!好好,既然如此,也休怪老夫了。大家索性便都翻了面皮,挣个高低上下就是。贤侄,此番你受的委屈,伯父定当为你讨个公道!”
口中不断大骂着,气咻咻的一掌将桌上茶盏扫飞,大喊着来人,要去传马振回来。
萧天冷眼看着,心中暗暗冷笑。这些个官员,真真的是唱做俱佳,哪一个放到后世去,只怕都会是影帝水准的。
马振是这样,叶文远是这样,庞博也是如此。
如今看庞博暴怒不已,口中咒骂不绝,不迭声的催促着人去传马振来见。可是马振是谁?那毕竟是一县县尉好吧。
虽说这京口县中,县令县丞县尉三职中,县令理所当然的是一把手,职权在县尉之上。但是若说县令只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县尉立马乖乖的到眼前听命,这却是不啻是痴人说梦。
若没有正规的公函和令牌,再窝囊的县尉也不会正眼搭理你,更何况还是对上一个一向桀骜不驯的马振这样的。
庞博现在的跳脚暴怒,不过就是表演给自己看罢了。当然,里面也不排除有借机泄长久以来,他自己心中怒气的意思。
只是,作为一个县令,能在他这个小小的都头面前,如此投入的来演这场戏,怎么说这份面子也是相当的大了。纵观大宋一地,只怕能有这种待遇的,除了萧天之外,还真没有第二份了。
上司给了面子,下属自然就要兜着了。
所以,萧天很是识趣的上场了。
一边挥手让低着头唯唯应着的下人出去,一边扶着气咻咻的庞博在椅子上坐了,这才一本正经的劝慰道:“伯父息怒,伯父息怒。呃,其实小侄刚才还未说完,这事儿可怪不得马大人的…………”
“嗯?此话怎说?”
庞县令显然很能听的进别人的“劝”
,顺势在萧都头的扶持下坐了后,当听到如此说后,满面惊讶的问了起来。
“哦,是这样子滴………”
萧都头很有眼色的先是递上一杯茶,然后才开始了慢慢的述说。将自己从进了大营,经历了种种考验的事儿一一详细说了一遍。
其中,尤其是在各个惊险的地方,着重的描述了一番。至于最后一阵中,王定躲在暗处,借机以暗箭暗算一事,更是特意的夸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