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斐若打了一个赌,后来我输了,便嫁给了他,将我的一切可得的荣光都允他。”
杜兰闺说,笑意渐深,“可我现在也想杀了他,因为他是一个不择手段的疯子,他甚至为了一味药材连我的孩子都可以牺牲,所以我成了个疯子。”
“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画面,一个好色的疯子总比一个清醒的怨妇让人放心。”
杜兰闺耳垂的红玛瑙耳坠顺着动作颤动,她的笑容越扯越大,像是失心疯一般错乱地咯咯笑着:“道长,你也会杀了我的吧?”
“你从来不会心软,我明白。”
她说,“这么多年了,我行尸走肉般荒淫活着,早该遇见到今日的结局,不必你说我也会死,可我却想死在你的怀里。”
“道长啊,我想要看见斐若的头颅挂在我尸体的面前,让我即使死后也可以日日夜夜瞪视着他。”
“那些个恩怨情仇,就能就此了解了。”
杜兰闺絮絮叨叨地说着,沈长楼静默地听着,像是一尊毫无人气的木雕。
杜兰闺扑到沈长楼怀里,抓住他的衣角,劝诱般呢喃。
她说: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要你把我和他的尸骨放在一起,生也纠缠死也相守。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想要身躯在火焰里燃成黄土,然后扬尘散去,飞向江河湖海。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让我的头颅沉入深海,让我的骨肉被鱼虾分食,让我支离破碎守不到来生。
像是魑魅魍魉俱在呢喃,杜兰闺凶狠的双眼在烛火下露出一种执拗之色,像是要剖开沈长楼的胸膛汲取到血肉吞噬。
她猩红的指甲深陷脖颈,像是要自刎的姿势,连带满脸笑意狰狞。
沈长楼静默地看着她,像是要从她面上勘破什么晦涩难懂的真理,连带眼底也被霜色封冻。
他说:“好的,夫人。”
他仍然故作腔调,像是自真心说出那些话语。
“可我不会将你与他的尸骨放置一起,更不会焚烧你的残躯,将你的头颅沉入深海。”
“夫人,我更不会让你死在我的怀抱里,因为我怕你的血液污脏我的长袍。”
他削尖的手指像是从不沾染阳春水,惯会调弦弄棋,然后一根又一根慢慢掰开杜兰闺死死抓着自己袖袍的手指。
杜兰闺像是预知到了什么,仰起头来看沈长楼。
“我会用剑贯穿你的左肋,将你钉死在树上,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流血至死。”
沈长楼声音缓慢而温吞,依稀带着方才柔和甜蜜的软调,他望着杜兰闺,眼珠在烛火下是琥珀的色调,要酿出蜜一般的温柔。
他往常从不这般看人,如今却不覆往日冰霜色,笑得好看极了,像是被贪欲滋养要自眉梢绽开花来。
反而使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