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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考虑了下，终于点头，&1dquo;当初只是糙糙掩埋，要找到恐怕得花点力气。”说完面对夕阳叹息，&1dquo;安宁去世有三年多了，如果她还活着，今年应该十六，到了许人家的年纪了&he11ip;&he11ip;”

  倘或有兄长，有父亲，那么安宁的人生就是截然不同的人生。遗憾的是生在王府，母亲地位不高，没有自保的能力。和她相比起来，自己虽然死里逃生，但她至少曾经有过健全的家，是耶娘的独生女。

  别人的家事，当然只是随意一听罢了，她依旧心无旁骛地，想尽办法寻找接近定王的机会。好在辰河和定王的父子qíng经受得住考验，定王并没有因为他的顶撞就将他冷落在一旁，每有清谈会叫上他，听他讲述对农耕畜牧的见解，常常满脸带着骄傲的微笑。

  不过他身边戍守的人太多，他不进后院，没有诸娘子需要避嫌，身边的护卫一刻不离左右。似乎只有来世子行苑时才放松戒备，他对儿子总是不设防的。莲灯同昙奴商量，&1dquo;准备得太多，总没有机会。我打算碰运气，要是哪天让我抓住时机，我会及时出手。你这几日就想办法出王府吧，既然我已经进来了，你也算将佛送到西天了，不能一直守着那个悍妇。”

  这是个难题，其实最大的阻碍在于昙奴不能进世子苑，如果同进同退，她也好有个帮手。

  昙奴坚持不走，&1dquo;我一旦离开，他们势必留意你，你就没有机会了。我还是在凉风殿供职，你只管办你的。要是有刺杀消息传来，我先杀了李氏再说。”

  莲灯打不掉她，知道这个朋友是拿命jiao付的，便不再多言了。如果有幸一起逃脱最好，如果运气不佳，两个人一同下yīn曹，huang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莲灯下了决心，贴身藏匕，只等定王来看望辰河。有时候人的预感很灵验，她觉得机会就在不远处了，也许今天，也许明天。要动手前有点想念国师，不知道他现在在gan什么。这个人神出鬼没，那晚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他。她是年轻女孩，正处在爱恋最炙热的时候，稍久不见，难免怀疑他是不是真心喜欢她。还有那颗&1dquo;qíng比金坚”，不知是真货还是假货。

  拥抱会上瘾，她在完成一项九死一生的任务前，希望他能给她安慰。可惜了，她喜欢上的人自大又自私，他永远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她深深呼了口气，算了，有缘再相见吧！希望那药对他有管束的作用，在她死后他依旧孤身一人，在漫长的生命里坚守承诺。如果他中途又和别的女人qíng比金坚，她说不定会爬上来找他谈话的。

  第二天定王果真来了，自己携了一坛酒，进门便问世子哪里去了。

  莲灯往后指了指，&1dquo;殿下在池边种红药，马上就回来。”一面说一面接过了定王手里的酒坛子，今日他是一个人来的，正撞到她心坎里。她扬起笑脸，&1dquo;大王要和殿下把酒言欢？”

  定王并不是个和蔼的人，不过对她印象不算差，还愿意同她说两句话，&1dquo;这是一位高僧从吐番带来的药酒，常饮可以qiang身。你看好时辰，每天早晚各一杯，伺候殿下饮用。”

  莲灯应个是，把酒坛子搁在了长案上。回身一顾，定王背对着她，正看墙上一副画的山水图。她摸了摸怀里的匕，忽然听见定王问她，&1dquo;你叫阿宁？”

  她略怔了下，&1dquo;是，婢子叫阿宁。”

  &1dquo;你去过凉州吗？”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去是去过的，不过两次都是途径，没有停留。

  &1dquo;婢子一直随耶娘在敦煌，没有去过凉州。”她嘴里敷衍，留意四处的动静。好得很，竹楼内外都没人，最近的戍卫在五六丈开外的地方，就算扑救也要时间。她慢慢走近一些，&1dquo;大王在凉州有旧相识？”

  定王许久没说话，似乎在追忆什么，或许是突然想起了唐娘子，还有那个不能确定来历的孩子吧！终究爱qíng敌不过流言，这样的枭雄也有判断困难的时候。他茫然道：&1dquo;是有旧相识，可惜同行四年后走失了，后来越行越远，如今只活在记忆里。”

  看样子是不会回头的，墙上那幅画儿画的正是凉州八景之一的金塔晴霞，辰河的书法极好，一角用糙书写着&1dquo;金光照耀矗扶登，七级千寻万缕腾”，大约此景令他想起了往日。

  莲灯握住了匕的刀把，尽量稳住声气道：&1dquo;大王为什么不去找她呢？”但已经无暇顾及他回答什么了，抽出匕，向他的背心刺了过去。

  ☆、第54章

  她以为无论如何会成功的，可没想到被人掣住了手腕，她回头看，是辰河。他简直痛心疾的样子，厉声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定王回过头，正对上明晃晃的刀尖，他也不显得惊讶，哼笑一声道：&1dquo;你们入府便可疑，撑了半个月终于还是原形毕露了。”言罢在她小臂上狠狠一击，她吃痛，匕落在了地上，他一脚踢开，yīn鸷地看着她，&1dquo;你是受了何人指使？说实话，本王可以给你留条活路。”

  莲灯知道大势已去，这次功败垂成，是她命里注定的劫数，倒不如一死，图个gan净。

  她这么想，也有恒心这么做。手脚被桎住了，她还能咬舌。可是辰河预先有了防备，在她颊车xué上一点，她连嘴都张不开，咬舌更是无从谈起了。

  年轻轻的姑娘做死士，可惜了花样的年华。辰河虽然感慨，但她的目的是他阿耶，这点断然不能姑息。回身传外面的守卫，&1dquo;去凉风殿将昙奴押解起来，好好拷问。”

  莲灯被他们推搡着送进了牢房，yù图刺杀皇亲，这是足以灭门的大罪，不过她早就没有家人了，便是一副大无畏的样子。

  定王自然很生气，冷声道：&1dquo;若是不顾昙奴死活，你只管自尽。你前脚死，后脚就让昙奴殉葬。”解开了她的哑xué，责令人将她吊起来，吊得高高的，就像悬在半空中的一块腊rou。

  莲灯咬牙坚持住，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一条命么！可是昙奴她终究放不下，&1dquo;这件事和她没关系，她不过是为报救命之恩才把我带进王府的。我谋划的一切她都不知qíng，不要难为她。”

  越是这样说，越是在乎得紧。定王是老狐狸，顺着她的话道好，&1dquo;重qíng义的一般都不是宵小，本王敬重你的为人，也愿意听一听你的辩解。只要你说出幕后主使是谁，你和昙奴都可以离开，本王既往不咎。”

  莲灯嘲讽一笑，&1dquo;没有主使，大王想让我招供谁？”

  辰河看在过去半个月的相处上，还是怜惜她的，好言道：&1dquo;我不信你小小年纪能有什么深仇大恨，替人卖命，最后落个惨淡收场，你还年轻，有大好的人生，为什么要糟蹋自己？如果是为钱，我给你钱，你可以找个地方平静生活。如果是为qíng，你所做的事已经足以偿还了，难道非要赔上xing命不可吗？”

  他是好心，但任何事都不足以和他父亲的安全相提并论。在她举起刀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站在他的对立面了。她抿紧唇不说话，未几牢门前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昙奴被庞校尉押解进来，两条手臂死死反剪着，没有反抗的余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jiao流足够了，用不着说多余的话。

  她们都是硬骨头，这么不怕死，算得上女中豪杰。定王却觉得很讽刺，&1dquo;昙奴原是本王的死士，一直对本王忠心耿耿，今天演变成这样，委实令人心寒。我想里面必定有误会，说出来，天大的事有本王，本王来解决。”语逐渐减慢下来，转头看向莲灯，&1dquo;不过本王愿意网开一面，却不能忍受多番被人愚弄。”示意她看另一个架子上的铁钩，&1dquo;有武艺的人，若是穿透了琵琶骨，这辈子就毁了，你愿意看着她生不如死吗？”

  莲灯骤惊，她自己不惧死，却不能看着昙奴受苦。她说不，&1dquo;不要伤害昙奴，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和她毫不相gan。”她顿下来，深深吸了口气，&1dquo;我并不是受人指使，大王可还记得三年前的安西副都护百里济？他是我父亲。我今日为父报仇，棋差一招。既然落在你手里，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定王想过千百种因由，却没有想到内qíng会是这样的，&1dquo;你是百里济的女儿？今年究竟多大？”

  她被吊得两臂几乎脱臼，却不呼痛，咬牙道：&1dquo;十六，满门遇难时十三岁。”

  定王脸上现出讶异的神qíng，喝道：&1dquo;一派胡言！百里都护的幼女死时不满九岁，哪里来你这么大的女儿？他们一家三口是本王看着入土的，三年期满后迁葬也由本王主持，三人尸骸完整，怎么会有这种死而复生的事！”他愤怒已极，命左右搬刑具来，&1dquo;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不肯招供，那就只有大刑伺候了。”

  大刑并不让莲灯惧怕，他口中百里弥渡的qíng况才让她目瞪口呆。她明明记得自己的名字，连阿菩都默认了她的身份，为什么忽然之间起了这么大的变化？九岁和十三岁有天壤之别，她醒时明明是十三岁的身体，她自己清楚。那么这件事里有人说了谎话，究竟是阿菩弄错了，还是定王的心机？

  他们把她的四肢捆绑在一个木架子上，昙奴也被吊了起来。她已经没有办法顾及她了，支柱相接的地方有巨大的齿轮，齿轮滚动，木架子向外扩张，有点像刑场上的五马分尸。

  定王抬了抬手，差役开始滚动齿轮，她感觉肩腿的每个榫头都在浮动，间隙越来越大，随时会从躯gan上脱离。昙奴惊声叫她，&1dquo;可是有内qíng？你好好想想！”

  她知道她在劝她，这件事背后渔翁得利的是国师，也许所有一切都是他cao控的。可她不敢相信，如果她当真不是百里济的女儿，为什么他们要误导她来杀定王？

  她听到肌rou拉扯的吱嘎声，心里死灰一样。存着疑去死，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和蒙受不白之冤的唐娘子母女有点像。

  她奄奄一息，只想这种煎熬快点结束，她支撑不了多久了。就在到达临界点的时候，她忽然听见国师的声音，略有些匆促地叫住手。她用尽全力抬眼看，门前的光带里站着一个人，洁白的禅衣，束着金冠，果真是他。

  他来gan什么？正大光明地救人么？

  定王怔了怔，他是认得他的，少年时生活在长安，几次大典上见过他。他是国师，三十余年了，依旧容颜不改。

  他上前两步，迟疑地拱起手，&1dquo;下可是&he11ip;&he11ip;当朝国师？”

  他风流天成，含笑揖手，&1dquo;多年未见，殿下别来无恙。”复看刑具上的人，抬起扇子指了指，&1dquo;她若是死了，殿下要后悔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