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动摇在尤克里尔眼睛里闪过,但转瞬即逝。
“她会习惯的,人总得长大,担起自己的责任。”
他轻声说。
两人再无言语,他们瞪着眼彼此相望,中间隔着一把刀。
乌图用拇指默默摩擦着手中的手杖,杖身出濒临断裂的嗒嗒声,他们站在那里就像传达死亡的判官,仿佛下一秒就会把对方戳穿。
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安静,大家都不出声,似乎谁打破这份安静谁就要死。
天下再没有这么诡异的故人重逢,他们把武器抵在彼此的喉咙上,言辞刻薄、眼神愤怒,可盛怒之中并不夹杂着仇恨。你甚至没法用一个词来形容他们的关系,仇人?朋友?宿敌?似乎都不对,兰斯搜肠刮肚现只有一个定义能解释他们的僵持——谈判。
乌图是来谈判的。
乌图细细望着那双深邃的、海蓝色的眼睛,渴望能找到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找到。良久,他轻轻叹息,垂下了手杖。
有那么一瞬间兰斯觉得有些恍惚,乌图挺拔的腰好像忽然颓了,整个人一下苍老下去。
既然是谈判,总得有一方先妥协。
兰斯看着这个片刻间变得佝偻的人,隐隐的他觉得看到了陶雅。那一天,陶雅献出一只眼睛的那天,也是这样卑微无助,也是这样转瞬变得枯萎;那个骄傲暴戾的女人献上了所有的一切想挽留一个男人,但是无济于事。
又不像陶雅,又像是无数次路过花田的自己,远远看着那个洁白的身影,不敢说话。
不知道乌图口中的十年前生了什么,但是一定是糟透了的事。
这个世界上糟透了的事怎么就那么多呢?
兰斯感觉喉咙里被塞了一勺冰块那么难受,咽不下去,融化不了,吐不出来。
嗒。
靴子踩在树叶上的声音。
咕噜。
口水被强吞下去的声音。
弗雷尔站在了尤克里尔和乌图之间,用身体隔开了他们。
他喉间颤颤,
“杀他,先杀我。”
叮,兰斯感觉喉咙的冰块融化了,如释重负,同时羞愧感自心底蔓生。
莎莎。
叶子被踩碎的声音,巴顿站在弗雷尔身侧,后面紧跟着巴塔,罗纳在最后,他最慢。
兰斯咬咬嘴唇,血珠涌出来,拖着身体瘸瘸拐拐地走过去,搭住罗纳的肩,一种真正的轻松涌现,他笑了笑站直了腰。
“杀他,先杀我。”
乌图不带感情的看着他们,面前是一堵脆弱不堪的人墙。
他看着面前以身躯抵抗的众人,他们没有持有任何武器,也没有使用任何防具,在乌图的绝对力量面前这些都没有用,所以他们选择以血肉筑长城,用最得不偿失的方式换一线生机。
很感人,但很蠢。
“我要杀他,你们算什么东西?”
为什么放下武器?是想向敌人乞怜吗?
为什么放弃抵抗?是想唤起敌人的人性吗?
不对,不对啊,如果想对抗什么就永远不要放下手里的刀!
乌图不愿再浪费时间,他挥起手杖,以他为中心的圆形领域里气流瞬间加,狂风顺着他的动作把弗雷尔掀翻,立刻又折返方向将双胞胎依次抛起,罗纳受风压压迫半跪在地无法起身。
狂风中乌图一步步走向尤克里尔,他抡起手臂,狠狠地扇了下去。
清脆的响声,贯彻耳膜的一记耳光,运力之大甚至让尤克里尔在空中转了两圈。乌图没有用手杖,他走近后把手杖倒手打出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巴掌,尤克里尔被扇飞出去,腮帮子肿的像屁股一样,这一下打得他有点晕,一时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