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一块冰在海上冻结,乌图攀住船体跳到甲板上。他刚走了一步就踉跄着滑倒,依靠手杖才勉强撑住身体。筋疲力尽了,身体已经再榨不出半点力气,可就算拼上老命还是来晚了。
桅杆东倒西歪,甲板被大片掀起,四处都是尸体和碎裂的船体,船舱深处还不断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似乎随时可能散架。他环顾四周,连一个活人都见不到。
除了……
他抬起头,导师在船顶上站着,一只手拎着陶荧。她嘴角淌血手脚无力地垂在一边,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导师却还从她身体里掏着什么东西。
许多细小的金色火焰从她胸口流淌出来,被导师拘束住强行吸入自己体内,陶荧的皮肤因此而不断干瘪下去,红色的头变得干枯黯淡,脸色更是愈加苍白。在确认已经把火种的力量彻底吸干后导师随意一丢,陶荧重重摔在乌图脚边。
“火焰之主的血脉,即使这样虚弱的身体也不能浪费啊。作为巫你应该理解这种感受吧?这种力量留在她那孱弱的身体里根本就是暴殄天物。”
导师满意地打了个响指,享受的品味着体内汹涌的力量。
乌图抱着陶荧看了看,她的两腮凹陷下去,皮肤紧巴巴地缩在骨头上,血管干瘪又醒目,曾经那么美的人如今只是一句枯尸了。
“人渣……”
乌图低吼着,手杖点在导师落脚的船舱上,球状的爆裂一路延展向上,沿着船壁不断升起很快就在导师脚下炸开。
巫术·爆。
这是一个简单却有效的术,能迅破坏地形,事到如今战斗已经没有意义了,可至少要找出他的弱点……
“事到如今还跟我纠缠有意义吗?”
导师再一次从阴影中毫无损的钻出来,现在他的心情非常愉悦,很乐意跟谁说说话。“在你隐藏起来的那个房间里——真是个巧妙的巫术啊,找到它花了不少时间呢——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比起我这儿你去那边比较好吧?”
乌图瞳孔一震,仿佛被人当头棒喝,直到刚才为之还能维持理性是因为导师还没有戳中自己的软肋,他一直暗暗祈祷着苏米能躲起来,就像上次的袭击一样;而现在,导师用几句话在上面打了一个鲜红的叉。
“喝!”
乌图青筋暴起,迄今为止最大的气旋在他杖尖凝成风刃,以暴雷般的气势向导师劈斩,导师一步不退伸展着双臂大笑起来。风刃轻易将他一分为二,连带着掀起他身后的甲板,就连船帆都在这攻势下折断,却无法断绝他的笑声。
导师的笑声像阴云像鬼魅,在破风号的前后左右回响,在乌图心里阴魂不散。
乌图迈过地上的尸体向船舱奔去,导师又一次站了起来,但只是抱臂而立,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船舱里横着许多尸体,墙壁上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四处都是刀砍斧刴的痕迹,难以想象这里经历了怎样的战斗。乌图在左拐后的第三个角停下,往前默数三十三步然后回头,那个房间显现了出来,他慌忙抓起门上的羽毛笔,在笔记本上写下秘语:“糯米粽子。”
门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乌图忽然静了下来,并非是冷静,只是血液冷了下去。房间还像以前一样整洁,什么东西都没有动过,似乎每天都被打理。除了……乌图看着床上堆成小山包的衣服。
他向前走了几步,慢慢向衣堆伸出手。
“别过来!”
衣堆里忽然传来声音,很沙哑,但能听出来是她。
乌图的手滞在半空,愣愣地站在那里。
“请您出去,”
她泛起了哭腔,几乎是在哀求。“我不想让您看见这幅模样。”
乌图没有走,只是手垂了下去。他盯着地上,小股的血从衣服里流出来,将地板涂抹得很狰狞。
“你在流血。”
“我只能咬自己的胳膊,我觉得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我不想杀人啊!”
她终于崩溃了,呜的一声哭了出来,裹着衣服的身体不住颤抖。
乌图再次伸手,用缓慢的动作扒开了那些衣服。那个哭泣颤抖的怪物漏了出来,那是苏米,只是浑身长出了鱼鳞,原本欣长的双腿并合成了鱼尾,青色的血管在她脖子上显露,她的嘴唇还像曾经那样可爱,但唇边生出了两道裂纹,一直延展到耳边。
那将人类转化为人鱼的邪术再一次显现在乌图面前,为了让乌图亲眼见证这一幕导师将转化的度设置得很慢,使她保持着一份神志等待绝望来临。
乌图觉得一口气血堵在胸口,无法抑制的愤怒与懊悔在他心中沸腾,他咆哮了一声踉跄着退后,无力地倚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