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哀叫一声,懊恼地瘫坐下去。
“恩底弥翁!”
女孩见状慌忙跑来,扶着我跪坐。
“为什么!”
我愤恨地一拳锤在身下的纹路上,“我已经用了书上和传颂中的所有办法,为什么还是做不到?为什么范围不能再扩大了?”
“已经很好了,”
女孩温柔地环抱着我,目光如水,“构建术式又谈何容易呢?你已经是迈马恩最年轻的萨满了,大家都叫你‘神眷之子’,这还不够吗?”
我低头沉默着,名为不甘的情绪不断蔓延,声音渐渐高起来:“不够的!如果完成这个术我就可以操纵梦境。届时我就能消除人们痛苦的记忆和心灵的创伤,再也不会有人无法入眠,每个人都能获得安宁与幸福。这是可能的,只要我能完成它!”
我的情绪忽然低落下去了,“塞勒涅,我真的很想完成它……”
“这样啊,”
塞勒涅低垂着眼睛柔声说,“真是温柔的术,那我们一起把它完成吧……”
皎洁的月光色光芒在洞窟中缓缓流动着,将二人的影子拉成长长的弧线。
我在研究术。并不是已有的学习而是全新的创造;我正在尝试创造一个崭新的术。这绝非易事,即便试验了上百次术式还是只能维持几分钟,范围更是限于这小小的山洞里。
塞勒涅的加入并没有为研究带来多少助力。作为萨满候补中年纪最小的学生,她并不具备多少术式方面的知识和兴趣;总是在符咒制作到一半时跑去抓瓢虫,或是在绘制图腾的途中拿着颜料开始画些小鸡、小鸭、小萝卜什么的,就连跑过的小孩子都比萨满课程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力。以至于负责授课的老萨满常常一边气得冒烟一边把她从孩子们打闹的泥坑中捞出来。
这样对待课程,塞勒涅的成绩自然不会好看,但萨满祭司的候选人每一个都弥足珍贵,所以尽管始终排在最后一名,她却始终被留在萨满学堂里。
“塞勒涅这个姑娘啊,是个成不了事的孩子啊。”
一向好脾气的老萨满总是这么说。
但我见过她安静的一面,在许多不那么疯的时候她会安安静静地坐很久,不吵也不闹,眼神纯洁而温和,一如她那带着美好寓意的名字。每当我因为研究陷入僵局而焦虑的时候,她的宁静总是能给我安慰。所以我也只把研究术式的秘密分享给她一个人。
塞勒涅的加入没有给研究带来多少转机,尽管相较课堂上的表现她在这里的态度已经称得上认真。某天她从高高的文献前抬起头,问:“对了,你有没有为这个术起名字?”
“月神。”
我想也没想地回答,“月神迷梦。”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无数草图和试验中我们慢慢长大。在日复一日相似的日常中,只有时间默默记录着变化。某天我又一次从祭坛上走下来,扶住塞勒涅伸来搀扶的手,这时我才现,她已经长得这么高挑了。
“你最近好像变了一点。”
吃饭的时候我随口一提。
“真的吗?变了哪里?”
塞勒涅来了兴致,饭也不吃了眨着眼睛就往这边凑。
“就是……脸,看起来没那么稚气了,而且,很久没像个小疯子一样了。”
见她这么有兴致我有点后悔提这个,真应该安安静静吃饭,然后多休息一会儿的。
“就这些啊。”
她失望地坐回去。
“你以为是什么?”
“看这里,看这里!”
她又高兴起来,开心地向我展示手腕和脖颈上的银环。“我十六岁啦,成年了,可以戴饰啦!”
“成年?”
我一愣,原来距离术式开已经过去了两年,“居然有这么久了……”
可突破还是没有出现。
她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像只小鸟一样,我却渐渐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