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见,我还是人时是一名赌徒,成为缚灵后我仍是。我与他们对赌,赢过我的可以通行,要是输了就和我一样成为缚灵。你猜这么着?根本——没有人能赢我,他们总是在输掉开头时就放弃赌局试着逃跑,然后被石壁强行拽进来变成缚灵。”
“最好玩的来了,”
人头饶有趣味地说,就像小孩子炫耀糖果,“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穷人还是富人,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哭着哀嚎,出些刺耳的叫骂。但用不了一百年他们就再也没精力喊没精力叫,像真正的石头一样死气沉沉,不再有半点反应。真是……我原想着能多几个说话的伴,结果只有我一个能坚持下来。”
“有次来了个女人,长得倒还不错,可那张嘴总是一整天说个没完,哭着跟我说什么‘太可怜了’、‘真是不幸’之类的,烦得要死,她足足说了五十年才肯闭嘴,还我一点清净。哼……”
人头咬了咬牙,忽然放声狂笑起来,“她懂什么就说我可怜!我可是个赌徒,能像这样跟赌博合为一体,不畏死亡、不计代价地赌博是我最渴望的事!”
“!”
又一击大刀抡在石壁上,打断了人头的话。雷登阴沉着脸看着毫无损的石壁,沉声说:“果然从外界破坏不了吗。”
“是的,所以要跟我赌一局吗?你们每个人都有机会,赢了我会开门,输了留下变成缚灵陪我。”
人头开心地看着我们,面前忽然浮起些骰子、卡牌、弹珠一类的赌具,只是都是石质的,而且工艺非常粗糙、雕刻手法极为落后。
乌图刚要应局,背后忽然被人一拽,雷登扳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开。
“我跟你赌。”
他声如洪钟。
“好!牌?骰子?还是弹珠?随你挑。”
人头的声音欢快。
“弹珠。”
“等一下,他能用念力驭物,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作弊!”
我出声阻拦。
“我不是说过吗,在石壁前立下的誓约会被强制执行,只要你察觉到我在干扰我会立刻被石壁惩罚。但这也就是说……”
人头欲言又止。
“也就是说,只要不被现,作弊也是可以允许的。”
雷登接话。人头对他投以欣赏的目光,说:“那么立誓吧。”
“我不信它不会耍手段。”
我站在雷登面前。
“我也不信,”
雷登把我推开,往石壁走去。“但世上没有公平的赌局,只有没被现的老千,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说着他把手放在石壁上,一人一头同时宣告誓言。
“那么开始吧,每人五枚弹珠,主动碰撞的可以吃掉对方,先输光的为负,赌局期间不得干预弹珠的弹道。”
说完,五枚石头弹珠飞起来落在雷登手里,他捏住一枚用拇指一弹,一道优美的弧线伴着清脆的咕噜声落在大堂中央。
……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两颗弹珠精准碰撞在一起,雷登拿下连胜的第三局。人头也赞许地吹了声口哨。
在船上雷登总是跟人玩牌,但他最擅长的其实是弹珠。有一次我做生意信错了人,合作伙伴卷着账本跑了,我俩都身无分文眼见就要挨饿,雷登就拿着最后几个银币去码头跟人家玩弹珠,两天硬是赢回了我们半个月的餐旅费。不过第三天他就没再去了,因为没人跟他玩了。
我阴着脸,仔细盯着滚动的弹珠,场上形式一片大好,但我半点都不敢放松。陶雅拽了拽我的衣角,压低嗓子问:“你在害怕?”
我皱皱眉说:“只是想起来些不堪的往事。”
我的父亲是个酒鬼,在我老家那个积纳着社会底层的所有渣滓的地方,沉迷酒精的人也大多对赌博没有抵抗力。只要有富裕的钱,哪怕是十几个铜币他也会去找那些狐朋狗友去输光。但某天父亲的赌运格外的好,赌资居然翻了十几倍,那天我和妈妈久违的吃了一顿饱饭。
当天晚上父亲使唤我去买酒,我抱着酒瓶回来的时候刚好在巷子尽头看见他的两个好朋友:一个一脸奸诈的瘦子和一个满脸油光的胖子。我的个子太小躲在垃圾桶的阴影里就没被看到,他们骂骂咧咧地从我眼前走过,只听瘦子骂道:
“便宜了那个酒鬼,要让他这么赢下去以后咱们吃谁?”
胖子听了伸手拍了瘦子后脑勺一下,啐道:“你是不是傻,整条街只有我们会跟他玩,只要那酒鬼不搬家还不是早晚要来我们手里输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