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瞬息功夫,他已然抛下了很多纷杂难解的绳结。
山海不可平,可楚云容,不该死。
他还记得那个白衣姑娘在自己面前,抱着瓦瓮,笑道:阿清哥哥&he11ip;&he11ip;
世人或有不可解的罪过,可与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没有半点干系。
刀光如云挥舞成海,瞬间席卷了整个梅花小径,无数淡白花瓣冲天而起,雪雨般逆着月光,澄澈得如同冰晶。
他的刀法师从沈从风,带着小寒山鲜明的印记,清冽冰寒像水,势不可挡如海。
燕久见他一怒拔刀的模样,不慌不忙地提刀,不料刚一触碰到那片刀气,就被冲撞得跌出数尺。
周围铁甲见势不妙,骤然扬刀,黑暗中顿起一片阴寒□□。
落地瞬间,燕久反手一刀,堪堪回身起来,反而冷冷笑起来,&1dquo;苏易清,几年了,你终于也是会怒的。”
话音未落,他手中弯刀迎风而来,拼着手脸被刀气撕得鲜血淋漓,挣扎着送出一刀。
&1dquo;苏易清,你以为你是谁?你永远不知道自己那副清高在上的模样有多恶心。”
苏易清皱了皱眉,两人的刀哗地一声卷在一起,撕裂出令人骨冷牙酸的声响。
他小心提防着影飞军暗中的动作,往楚云容屋子的方向一看,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见半个人影出来,反而门隔了一道小小的缝。
楚云容,无论如何,不该死吧,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更深处的理由他没来得及去想,可楚云歌如今,也只剩这么一个小小的家人了。
不过刚一回头的功夫,燕久的刀就带着阴森冰冷的气息往他耳朵边砸去。苏易清险险一避,手腕一转,水色长刀在空中打了个转,在燕久腹部一击。
燕久显然是吃了痛,弯下腰吸了口气,吃吃地笑道:&1dquo;苏易清,瞧瞧你现在的模样——从两年前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总有那么一天,要让你尝尝什么都保不住,什么都没有的滋味。”
苏易清蹙眉,冷声道:&1dquo;你就这么恨我,恨到要对一个姑娘下杀手?”
燕久扶着刀,缓缓站起来,咬牙道:&1dquo;恨?错了,我只是不想让你过得顺心如意罢了。你的前二十年,实在是,顺遂得让我咬牙切齿啊,苏大人!”
两年前他刚进长安城,巨大又辉煌的城池横立在沃土平原上,无数的坊市拱卫着天下的最中心,所有的一切都被镀上了一层金闪般,高傲又鲜明地绚丽。
可那时候的燕久,刚刚经历了为人臣为人子所能经历的所有屈辱。
南诏国破,族人尽死,他背负着不忠不孝的罪名,投身在长安脚下。
于是所有的辉煌都让他惶惶心畏,低伏着头,仿佛再看一眼,浑身的黑暗都将被朗朗乾坤照亮,一丝不漏地暴露在所有人眼中。
这样有些怯弱的燕久,进了影飞军第一天的时候,看到了苏易清。
老实说,他的刀实在是很美,足够吸引任何一个用刀人的眼睛。
更何况,他俊亭修朗地和竹子样站着,眼底清澈干净凝了层水一样,带着一整个秋天清爽冷冽的风。
燕久更觉得自己渺小而尴尬,无措地站在墙边,却见苏易清直直地走过来。
&1dquo;你,来的?往北营去吧。”
燕久忙不迭点了点头,低着头往北走去,不料风吹得他宽大的袖子翻了一翻,露出一截洗不掉的刺青。
和被火燎了一样,顿时觉得那片刺青滚烫地烧了起来。哪怕离人群那么远,可所有人细细碎碎的言语,都好像在低声讨论他的不堪。
苏易清眼角一瞥,顿了顿,念了上面两个字,随意问道:&1dquo;你是从南诏国来的?师尊倒是带了几个人回来,没曾想是你。”
其实他这句话倒没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清清淡淡带了一句,可在浑身紧绷得快烧起来的燕久耳朵里,一层意思也翻出了九层暗示了。
南诏国来的?
被屠灭的南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