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医初次见龙清川,见他俊朗儒雅,一表人才,便拉长声调问不良帅:“你儿子啊——”
然后他的双眼不停地在不良帅和龙清川之间游荡,最后开口笑道,“怎么跟你不大像啊?”
龙清川初始是怔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这孙太医定是风趣幽默之人,于是他也开口说道:“大帅心怀天下苍生,犹如诸佛菩萨呵护众生,视天下众生皆为其子。不管我们‘像‘还是‘不像’大帅,都会得到大帅平等的关爱,他对我们绝不会有分别之心。”
龙清川憋着一口气说完,浑身打了个抖擞,他使劲咽了几下口水,免得将晚上吃下的烤鸭吐出来。
孙太医先是看了龙清川一眼,然后疑惑地看着不良帅,缓缓而说:“可以啊,不良人出息了,呆头呆脑的都换成伶牙俐齿的了……嗯,也不错哦,至少审讯罪人时不会吃亏。”
不良帅微笑着看着孙太医,拱手介绍:“这位是龙清川龙少侠,蜀中人,赵蕤的弟子、李太白的师弟,他是大唐的良人,可不是不良人。”
孙太医又重新打量一遍龙清川,然后指着龙清川对不良帅说:“你是想栽培他,以后让他接你的不良帅吧?哎,这赵蕤的弟子——嗯,这年轻人头脑敏捷、聪明机智,只要心术不坏,我看行。”
不良帅心中暗暗吃惊,这孙太医看似不问世事、游戏人间,谁料他的眼光却如此犀利,孙太医一眼窥破了他的小心思——他的确是有意栽培龙清川为接班人。
龙清川倒没多想孙太医之言,他上前对孙太医拱手施礼:“前辈,与其独自喝闷酒,还不如让我们陪您痛饮几杯,如何?”
孙太医呵呵一笑:“闷酒——有闷酒的滋味,兴庆宫的圣人可以尝遍天下美酒,可他却唯独尝不到这闷酒的滋味。”
龙清川仔细品味孙太医之言,隐隐觉得他心中的意境过常人许多。
孙太医继续说:“不过你们要跟我喝酒,我可是求之不得,只是,得让有些心怀天下的人会账,哈哈……”
陪酒的两个妖娆女子颇有眼力,赶忙起身拉着他们坐下,龙清川还是第一次跟女子如此亲密接触,心里非常难为情,感觉浑身不是很自在。他重新搬了个椅子靠着孙太医坐下,而拉着不良帅的妖娆女子,被不良帅转脸狠狠瞪了一眼,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借着给他们拿酒杯的理由,知趣地躲开了。
孙太医将一切看在眼里,乐得哈哈大笑:“还心怀天下苍生,哎,哎,这最需要关心的苍生就在面前,你们怎么不去度化,反倒将她们赶走了?”
不良帅应付道:“孙兄,您说笑了!我武飞羽一生洁身自好,从不寻花问柳搞些伤风败俗之事。青楼这些烟花女子,哼,都是些见钱眼开、无耻下流之徒……”
孙太医赶紧打断:“嗨嗨,你以为她们都愿意在青楼卖笑啊,刚刚被你吓走的那位,十三岁就被亲身父亲卖到青楼,几十年来没日没夜地伺候这些男人,终了得了一身的脏病,下身疼痛难忍,几乎欲悬梁自尽……要不是凑巧被我碰上,用了点灵丹妙药,她们岂能苟延残喘至今?”
孙太医说了那妖娆女子的凄惨身世后,不良帅正襟危坐、沉默不语,也许天下可怜之人多如牛毛,他早就司空见惯了吧。龙清川又重新审视屋中的那些女子,她们个个垂头掉泪,神色戚戚,估计她们的遭遇大同小异。
尽管龙清川学识渊博、足智多谋,可他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命运吧——可命运又是由谁来决定的了?
三人沉默了片刻,孙太医主动开口对不良帅说:“你啊,满口假仁假义,张口闭口为天下众生谋福利,可这十年来,你武飞羽每次央求我,不是替御史大夫、中郎将,就是兵部尚书,或者哪个皇亲国戚求情,你武飞羽扪心自问,你可曾为哪个平头百姓求过我?”
孙太医之言,犹如当头一棒,不良帅顿时哑口无言!事实的确如此,他武飞羽每一次找孙太医,都是央求他给朝廷的达官贵人治病。不良帅仔细回想了一遍,当真如孙太医所说,他从来没有为平民百姓求过孙太医——一次都没有!
不良帅尴尬地怔住了,他已不知如何开口,更何况这次是央求孙太医给杨国忠治病,在孙太医的眼里,这杨国忠就是天下第一等恶人。
“这一次又是替谁来求情啊?”
见不良帅楞在原地不言不语,孙太医主动开口了,毕竟不良帅曾经救过他,孙太医打心眼里还是蛮感激不良帅的恩情。不良帅竟然没有声,自顾自地一杯接一杯地饮酒,他的面色较为难堪。
孙太医狐疑,说:“怎么像个小媳妇一样扭扭捏捏,这不像你不良帅的风格嘛。”
半晌后,不良帅终于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杨相公,当朝宰相杨相公。”
孙太医脸色铁青,猛地将酒杯摔在桌上,拍案而已,然后愤愤地指着不良帅,欲说不能,最终他怒极而笑:“你这个不良人是不是疯了,你明知我跟他水火不容,怎么可能给那种人治病?”
“为什么?不是说医者父母心吗?”
不良帅胆怯地问道。
“为什么——因为他早该死了!”
孙太医大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