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一拱手,在唯一的席上跪坐下来。
侍婢上了茶点,然后全部躬身退出去,还顺手将殿门带上。
赢驷端起茶盏,坦然的抿了一口,没有任何先开口说话的意思。
宋初一对于他的了解,都是道听途说,外加自己从他的处事手段分析所得,只能知道他大概性子,像这样面对面的交流,他如此的无波无澜,倒是令人不好揣度。
“外臣此次前来,是受君上之命,与秦公商议伐魏之事。”
既然他喜欢干脆利落,宋初一便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挑明了来意。
赢驷一双冷漠的鹰眸静静的盯着宋初一,没有丝毫情绪,让人觉得一种强大的压迫感无处不在,无法躲避。似乎在示意她继续说。
好吧,你不说我说。宋初一继续道,“秦魏之仇,外臣便不多赘言。魏国屡欺我国小力弱,这次更是以无耻手段逼迫抢夺我国领土,其行为直逼山野匪徒,君上已派特使向周天子申斥,天下俱怒,赵、韩两国已经答应吾君请求,替天伐魏。”
宋初一看了他俊美的脸一眼,心中暗骂了声娘,继续道,“这些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魏国是块肥肉,如今众人分食,愿邀秦公入席,不知秦公有意否?”
“善。”
赢驷道。
纵使宋初一能够喜怒不形于表,此刻眼眸中也难以控制的闪过一丝诧异,这……这也答应的太快了吧,她以为说服过程会艰难万分,准备了数十种腹稿,咋就一点表现机会都不给她!
“秦公决断,外臣佩服。”
宋初一自内心的拍了个马匹。
转瞬间她也想明白了,赢驷为什么会一口答应。现在商鞅已死,秦国老氏族肯定会立刻逼迫他推翻新法。对于新法的好处,他心里一清二楚。杀商鞅,既能稳住老氏族,又可除去阻碍他的最大绊脚石,如此大好时机,想必他做决断时也是没有丝毫犹豫。然而商鞅亡后,接下来,要面对的是老氏族的逼迫。可他如今虽然握住了君权,但老氏族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他需要一点缓冲的时间,将老氏族的乱心悄无声息的扼死,牢牢将氏族力量掌握于股掌之中。于是他需要一个借口延迟谈论推翻新法的时间。而攻魏,是最佳借口,秦国上上下下绝对不会有人反对。
所以不管宋初一的话有多少可信度,不管其他各国究竟会不会攻魏,却着实给了赢驷一个借口。打不打是一回事,就姑且当她是在献策好了。
“请秦公告之时间。”
宋初一道。
赢驷一直未曾有表情的俊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因为宋初一居然不是同他商量何时一起动战争,而是让他给出个时间,这说明宋初一已经看出他的意图,并且愿意协助。
这少年,有意思……
“晚宴即将开始,容寡人考虑一晚,明早答复。”
赢驷破天荒的终于一口气说了许多个字。
娘哎!可真是不容易。宋初一心中唏嘘。
“秦公风采逼人,倘若多一丝笑,定然能够颠倒众生。”
宋初一一脸严肃的再拍了个马匹,而后躬身请罪,“外臣胆大妄为,秦公恕罪。”
赢驷起身,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她,冷淡的抛下一句话,“寡人不靠脸吃饭。”
宋初一愣了一下,旋即失笑,没想到这么严肃的一个人,居然还会说笑!
“宴会已经准备好,贵使请随奴至偏殿稍作歇息。”
侍婢在宋初一面前屈膝。
宋初一看了一眼赢驷离开的方向,唇角微扬,亦起身随着侍婢到偏殿。
砻谷不妄等人一件宋初一回来,不禁直起身子,籍羽忍不住问道,“先生?”
“无需忧心。”
宋初一灿然一笑,转而拉着子朝,“朝,我必须同你说,秦公实在极有趣,虽然有趣的比较婉转,但他的容貌气度,当今世上怕也没有几个人能与之相匹。”
籍羽见宋初一的情绪无异样,也稍稍放下心来。
子朝脸色微红,亦有些窘迫,她心中情绪复杂,面上表现出欢喜也不是,忧愁更不是,只能将头低下埋至胸口,逃避这个话题。
宋初一心情大好,一脸猥琐的道,“朝,虽然你的酥胸的确美丽,但自己就不必如此迷恋了吧?”
子朝脸颊唰的红到耳朵根,微微向一边偏了偏头,一副羞愤欲泣的动人模样。
砻谷不妄实在看不下去了,啪的将茶盏搁在桌子上,压着爆性子,皱眉道,“为人师表,请自重些!”
“嘿嘿,朝,听见否,以后被调戏便要如此言辞义正。”
宋初一摸着下巴,审视的看了砻谷不妄几遍,啧道,“得被人调戏多少回,才能将此言义愤填膺的若口而出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