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和冯钰之前因为葛家老夫妻的事儿,几乎每日碰头。
当然冯钰也被家里管的紧,但好歹是个小少年了,每日里出来透透风还是不难的。
每次相见的时间不多,就一二刻钟。
但最近这两三天,冯钰一直没出来过。
这天顾野还是先去接头的地方晃悠,在那处见到了冯钰。
冯钰头散乱,身上没穿自己的衣服,穿着一身下人才会穿的粗布短打,还灰扑扑的,顾野看着好笑,上去就忍不住笑道“你怎么这副模样,爬狗洞出来的吗”
冯钰低低地“嗯”
了一声,轻笑道“还真让你说中了。”
两人打了个照面,顾野看到了他高高肿起的半边脸,就笑不出了。
“你的脸谁打你了”
“我爹打的。”
冯钰既然带着伤出来见顾野,自然没再瞒着他,就把家里的事说给他听。
那天从食为天出来后,因为葛珠儿执意要认回父母,和冯源起了争执。
加上后头冯钰说不想给冯贵妃生的皇子当伴读,冯源怒不可遏,对他动了手。
因为这样,葛珠儿终于再忍受不了,提出了和离。
冯源愕然之下,仓皇而去。
然而葛珠儿的小院子里都是秦氏安插过去的人,还不到两刻钟,秦氏就知道了这消息。
很快她就把葛珠儿和冯钰一道唤了过去。
秦氏比冯源镇定的多,指着葛珠儿就骂道“我们冯家是何等的人家,你高攀嫁过来,就已经是修了几辈子的福你既不知道珍惜,我这当婆母的也不留你。但阿钰是我们冯家的长子嫡孙,你想把他一并带走你想都别想”
这样的结果葛珠儿和冯钰都早就料到,冯钰在衣袖底下,默默地捉了他母亲的手,用力地回握,表示他真的没事,让他母亲放心离开。
葛珠儿心中无比纠结,但想到了自己爹娘,想到了儿子前头和她说的话,更想到了顾茵劝她那句。
终于,好半晌后,冯钰听到她母亲开口道“那阿钰留在府中,他日将军续娶”
秦氏嗤笑道“难不成没了你一个,我家阿源还要打一辈子的光棍他自然是要再娶的,娶一个比你好百倍千倍的高门嫡女不过你放心,我这话放在这里,阿钰是家里的长子嫡孙,又这般出色,该他的一样不会少。阿源后头的妻子要是敢同他伸手,先来问过我”
“真的”
葛珠儿不确定地再问。
秦氏哼声道“自然是真的。”
秦氏要脸面,当着一众下人打了这样的包票,日后冯钰真让人欺负了,就等于在打她的脸。
葛珠儿也终于不再有任何牵挂,点头道“那我们当场就写和离书,我连夜便离开。”
秦氏没了方才好说话的模样,冷笑问道“什么和离书,要写,那也是写休书。”
虽同样是分开,但和离和被休弃完全是两码事。
和离可以说是感情不和,双方和平分手。
而被休弃,则意味着过错出在葛珠儿身上,通常只有犯了七出之条的妇人才会被休弃。
虽葛珠儿没想着再嫁,和离和被休弃对她来说无甚差别。
但这却关乎着冯钰的声誉,若是有个被休弃的母亲,他将来必要在背后被人说嘴的。
秦氏方才还口口声声说冯钰是冯家的长子嫡孙,转头却要让他多个被休弃的母亲。
可见所谓对他的关爱都是假的
葛珠儿不平道“我嫁给冯源十载有余,为他生儿养儿,操持庶务,还受过公爹的三年孝期。后头到了京城,我虽不得您的喜欢,但晨昏定省,该尽的礼数一样没有落下。七出之条,我一条没犯过,三不去中,有所娶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我占了两条,冯源凭何休我”
秦氏抄手哂笑道“我这当婆婆的不过说了一句,你这当儿媳妇的,却有十句百句等着我,这不正是犯了口多言这条”
口多言说的妻子指妻子喜欢嚼口舌、说是非,离间亲人,影响家庭和睦。
这根本就是不实的指控。
葛珠儿自然不肯认下,直言秦氏莫要欺人太甚
但秦氏就是咬死了,不让葛珠儿和冯源和离,只可能是休妻。
看葛珠儿气愤的不能自已,秦氏最后还凉凉地道“你不是和阿源说找到了爹娘吗既然不认,不若让你爹娘上门来分辩分辩”
这种休妻还是和离的事儿,本就是由妇人的婆家人做主。
当然若是妇人的娘家够强,两家就能坐下来再好好聊聊。
但葛家老夫妻不过是普通摊贩,根本没有和鲁国公府谈判的资本
秦氏这般说,只是嘲弄葛珠儿罢了。
这件事就此僵持,葛珠儿和冯钰都被禁足,秦氏直言什么时候他们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就放他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