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请了西郊朝闻寺大师回府,做九九八十一场水6道场,府里人多析秋和萧延筝就更不宜乱走动,析秋怕她心里难受,便拉着她一直做针黹,萧延筝有一针没一针的走着,常常便停下来,看着窗台上年少时萧延炙送给她的泥人,有时静静看着,有时便哭的和泪人一般……
前院每日客流渐渐少了些,但与侯府走的相近的一些女眷,还是会日日来,若太夫人在便陪着太夫人说说话,若是不在便陪着宣宁侯夫人说话,析秋也陪着萧延筝去了一次,却在房外停了停并未见到了,只听说她整日整夜的不吃不睡,单单坐着也不说话,只拿着侯爷送回来的那枚玉佩呆,若不然就一个人日夜跪在灵堂里一动不动的看着侯爷的遗体。
大太太依旧是每日都来,佟析华在前院替太夫人招待女眷,大太太就在太夫人的院子里稍坐,析秋知道大太太来了便去了太夫人房里稍坐,大太太看着她道:“二小姐的身体可好些了?”
此刻已近午时,房里的客人都各自回府了,析秋坐在大太太对面的杌子上,见她问起便抬了头回道:“稍稍好些,这两日就只作了一次。”
萧延筝的病不能受刺激,所以这些日子病的次数相比以前频繁很多,析秋不敢大意,日夜让人在她身边伺候着。
大太太微微点头,叹了口气:“也是命苦的!”
身为侯府的嫡女,自是不愁嫁的,可听说早前太夫人说了几家的亲事,最后对方都听到了风声,都以各种理由悔了,以至于萧延筝到今日也没有定亲,过了年,可就十六了!
析秋垂着脸没有说话,大太太又道:“你照顾二小姐也累,可也要多关心你大姐姐才是,我不在这里,她身子又不便,这些日子劳累的很,你也常去走动走动。”
“是!”
析秋点头:“女儿也是这么想的,大姐姐如今双身子,可心思重又每日在太夫人这里忙着,我也是怕她受了累,便和四姐姐每日都去瞧她,见她无事心里才安心些!”
大太太看着她,微微颔笑道:“我知你是个知道轻重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等过两日我便去和太夫人提,让你们姐妹回家去住,留在这里也总是不便的。”
如今也是年关,在年前总是要回去的。
析秋点点头,大太太又转头去看坐在一边不知在想什么的佟析砚,微蹙了眉头问道:“四丫头!”
佟析砚一愣看向大太太:“娘。”
“住在这里可还习惯?”
大太太问道。
佟析砚点了点头,又摇头:“在大姐姐这边,有什么不习惯的。”
她说完又回头看了眼挂着帘子的暖的门:“母亲何时让大哥哥来接我们回去?”
大太太笑了起来看着她摇了摇头,心里却是暗暗高兴,还怕佟析砚依旧是放不下,可听佟析华说她日日待在房里,安安分分的情绪也很稳定,只是不知怎么,和一位保定的婆子走的近,那婆子平日得了空便去和佟析砚说话,以前和端妈妈都隔着一层的佟析砚,竟和一个面生的婆子这样投缘?
大太太目光微微一敛,眉头又紧紧蹙了起来!
佟析砚不明所以,用眼神去询问析秋,析秋也不明所以微微摇了摇头。
大太太沉吟了半晌正要说话,忽然门帘子一掀,五夫人笑盈盈的走了进来,朝大太太屈膝行了礼,笑道:“怎么二嫂不在?竟让亲家太太一人在这里,真是过意不去!”
她说着又看向正起身向她行礼的析秋和佟析砚道:“两位亲家小姐也在啊。”
大太太笑看着五夫人:“她说有些累,我便替她守一会儿。”
大太太顿了一顿又道:“我听析华说,这两日侯府里的事都是你里里外外的照应着,都是主持中馈的,这府里的事最是累人,如今又正办着大事,来来往往的客人又多,我本还怕五夫人年轻,让析华便是累些也要去帮着你一些,却不想五夫人这样能干,这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
说着抿唇而笑:“倒是我多虑了!”
“不多虑,不多虑……”
五夫人笑着道:“亲家太太担心的可都有道理,我年轻也不知事,在娘家虽是随母亲主持过中馈,可毕竟经验尚浅,以为每日牌子就好了,谁知道如今真的着手做起来,才知道这其中学问大着呢,就比如这灶上的事,昨日采买了多少,今儿剩余多少,还要采买多少,这东西都用在哪里,又是经谁的手,银子进出支领,单是厨房一个地儿,就够我忙一上午的了,更何况偌大的一个府邸,我真是恨我没那分身的本事……”
五夫人说着,大太太微微笑了起来,她又道:“亲家太太是能干的,不像我又笨,想去问太夫人可又怕烦着她,大嫂又成了那样,二嫂怀着孕也不敢累着她,我只能现学现卖就怕照顾不周。”
她说着掩面而笑:“得亏太夫人这两日没问我府里的事,若不然我心里可真是没了底!”
一番话,看似贬低自己,实则却是在告诉大太太,她在娘家也随母亲料理过中馈,比起佟析华可不是差的,况且,即便她不会她现学也能做的这样好,大太太的关心实在是多余!
至于提到太夫人,不过是在暗示大太太,太夫人没有问过府里的事,是对她非常的信任。
大太太目光一闪笑着点头:“五夫人谦虚了,这来来去去的夫人们,谁不知道你是能干的,以往只道你乖巧懂事,没成想这当家的事也做的这样好!”
是在说五夫人不要那鸡毛当令箭,顺着杆子爬,这当家作主的事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资格做的。
五夫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又用帕子捂住了嘴角,咯咯笑了起来,析秋看着她,想到她第一次见到五夫人,白白胖胖的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单纯可爱的样子,却没有想到她也会有和大太太明嘲暗讽的一次。
“光顾着说话,竟忘了问一问,两位亲家小姐何时回去?若是回去可得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将马车准备好,这两日府里事多车也用的多,就怕到时候临时要起来却寻不着,到时候不单太夫人说我,恐怕连二嫂也要怪我办事不利了!”
大太太脸色僵硬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若非宣宁侯夫人如今无心料理,析华又是怀孕在身,这拿主意的事怎么也轮不到你一个庶出的儿媳,况且,她们可是正经的亲家的,怎么也轮不到你一个庶女的儿媳妇来问亲家小姐的去留!
心思转过,大太太笑道:“五夫人说的在理,我昨儿也和太夫人说起这事,眼见着也到了年关,家里的事也多,两个丫头也打搅了许久,哪总能一直留在这里,这不我刚刚正和两个丫头说起这事,便是太夫人和二小姐再留,我们也要回去才是,这马车的事还得劳烦五夫人多操心了。”
五夫人摆手笑着,一副恨贤惠的样子:“亲家太太才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这便又和我客气上了。”
说完转了身又去拉析秋的手:“还要多谢六小姐为晟哥做的鞋,可真是又小巧又有,连晟哥见了都要抓在手里,用什么换也拿不下来,爱不释手呢!”
大太太的脸色微微一变!
析秋垂了头,红着脸道:“五夫人客气,便是答应您的事,自是要做到才是,况且,晟哥也生的可爱,我瞧着也喜欢的很。”
她说完又看着大太太:“也不知大姐姐何时生!”
五夫人神色一怔,讪讪的没有说话,大太太笑了起来,指着析秋道:“也不知羞,姑娘家也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