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确实年纪大了点,脸上麻子多了点,矮了点,胖了点,口臭味重了点,脾气暴了点,贪污了亿点点,长得丑了点……但是仍然是个好男人,仍值得族侄女托付此残生啊!”
洛凡江假惺惺说道。
洛湘竹这些天本就悲痛欲绝,早就已经是方寸大乱。现在听得这无耻的话,更觉得怒火攻心,气血翻涌,直冲天灵盖,当场就差点晕过去。
幸得一双柔嫩有力的小手,托住她的胳膊肘,对她温声说道:“小姐,何必生气。你如果气昏过了头,还不得任他摆弄了?看我的。”
扶住洛湘竹的,是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她脸庞的线条柔美,五官立体而不突兀,柔中带刚,皮肤若脂玉。
有两颗青春痘的瑕疵,遮掩不了她清丽的容貌。
这丫鬟才安慰好洛湘竹,喉咙一阵滚动,便是一口酝酿许久的浓痰,从嘴中吐出,直接吐到洛凡江脸上,气得他舌头板结,老半天说不出来话!
丫鬟这一口痰,让洛湘竹胸中的恶气出了大半。
她感激地看向丫鬟,眼里有一些不太一样的神采,是少女短暂的春心萌动。
丫鬟也看向洛湘竹,眼神坚定,是透过尘埃的阳光,拨开层层迷雾,照耀在人心尖,金光闪闪。
两人这般对视,让旁人看得怪怪的。
所幸当时乱糟糟,没有人多想,否则细思一层,就有概率会猜出,这个丫鬟可能并非是女儿身,而是一个男子扮的。
这“丫鬟”
确实是个男子,名叫夜无眠,乃河南洛阳人士。
五年前,他随着北方逃荒的人群来到安化县,混在一群乞丐中,偶遇了洛凡溪。
洛凡溪见他小小年纪,却气概不凡,有几分武功傍身。详细询问之下,才知道他幼年时,与一个少林寺的俗家弟子练过几年的基本功。
再看他长相有几分女郎的模样,便果断收留了他,让他日常扮作侍女的模样,守在女儿身边,护女儿周全。
又从黑白两道的朋友那里,寻来一些乱七八糟的武功典籍,让他修炼。
这五年下来,夜无眠无论外功内功,都修炼得初具规模。虽然无法与江湖上真正的高手一战,但是对于面前的洛凡江,他倒是有将对方视为土鸡瓦狗的资本。
洛凡江被吐了浓痰,脸上怒意展现,死死盯着夜无眠。
他非但没有看出夜无眠的男儿身,更是产生了一种,要将这嚣张的丫鬟弄到床上好好玩弄的想法。
夜无眠的长相,柔美到与女郎相近;五年来又久扮女子,举手投足之间都与女子无异,洛凡江肉眼凡胎,自然是看不出来,只道她就是女子,才有如此污秽的想法。
见洛湘竹身边有强悍丫头护主,洛凡江也不急于一时。看着夜无眠,嘴角露出一抹淫笑,带着家丁走了。
那一天,洛湘竹和夜无眠见识了有史以来最乱的洛家。
昔日安静祥和的大院,被各方贪婪者的足迹踩得嘈杂繁乱,到处都是看不见的脚印,随地都是看得见的人心。
凉薄卑贱和贪心,是一夜之间疯狂长出来的魔爪,死死地勾住洛家的地皮,不肯放开。
除了夜无眠,家丁护院丫鬟们,都顾不上柔弱的小姐,自顾自逃命去了。流汗的腋窝夹着匆匆收拾的细软,顺手拿走能够拿走的东西。
是一只花瓶,是一方砚台,甚至只是一个茶杯。曾经是洛家的,洛爷的,现在谁拿了就是谁的。
洛湘竹蹲在闺房的角落里,无声啜泣,两眼呆。
夜无眠收拾了一些东西,打包成一个不怎么大的行囊,包着换洗的衣服,几两碎银,几张北方人常吃的干饼。
“小姐,我们该跑路了。”
收拾完这一切,夜无眠看上去很冷静,眸子里闪烁着星光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