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似真沉默,在返京路上,他一直在思索,得出了一个恐怖的猜测。
两州反贼,很可能是镇南王暗中扶持,这很符合镇南王的利益,作为失意者,他巴不得天下大乱而趁机上位。
无论怎么剿灭,反贼都会死灰复燃,最大的可能是朝中有人,且是一个关系通天的大人物。
排出门阀,盖因反贼起义,都指望着抄灭豪族世家充实军费。
镇南王嫌疑很大。
而顾平安很早就猜测了这一点,以他的算无遗策,通过朝政讯息,应该能推断得出结论。
所以,镇南王跟顾平安做交易就能够理解了。
一个希望乱起来,一个追求破而后立谋求崛起,一拍即合,甚至不需要筹码。
贾似真阐述自己的猜测。
张太岳边听边点头,论计谋,他远远不如国师。
蜀帝目光闪烁不定。
“若一切按照他设定的步伐,光复领土的希望不小。”
张太岳颔说道。
贾似真抚须不语,看样子张相意动了。
根本无需表明半州疆土的重要性,它不仅仅是振奋民心一雪前耻,更关键是缓冲余地。
无可否认,西蜀完全不足以撼动大乾,主动进攻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半州疆土就是未雨绸缪,等陛下仙逝内部混乱、大乾趁机谋利之际,能够有半州疆土去争取稳定的时间。
“朕不答应。”
蜀帝语气果断,驳斥道:
“如果北莽按兵不动,大乾全力防守洛州,咱们必败无疑,那时候可真割地辱国了,能否保全三州疆土,全看大乾的考量。”
“纵有八成胜算,朕都不会拿国运去赌,更别说毫无主动权。”
张太岳缓缓闭上双目。
御书房寂静无声。
“陛下对人不对事。”
张太岳罕见怒,加重语调道:
“因为是顾平安的提议,所以陛下断然否定。”
“张相!”
蜀帝捂着胸口咳嗽,脸色也略带冷意。
“战事绵延,北莽一定会趁虚而入。”
张太岳坚持己见。
“如果没有呢?”
张太岳不紧不慢道:
“万事都有风险,只要利益够大,为何不赌?赌输了忍辱负重,重头再来,蜀地百姓压抑太久了,亟待一场捷报,三十年前,洛州是西蜀疆土,在那儿作战,将卒各个怀着收复失地的斗志。”
蜀帝拳头紧握,苍老的手背青筋暴凸。
贾似真低头沉思。
换做十年前,陛下一定会冒风险,但此刻的陛下一心只念着权力交接,想着如何保全儿女的性命。
并无对错可言,只是完全跟张相的辅政理念冲突了。
“朕不答应,你又要拿卸职威胁?”
蜀帝问。
张太岳沉默半晌,苦笑道:“老臣也只能耍无赖了。”
蜀帝莫名有些难过,到了这副田地,自己真就孤家寡人,儿女离心,信赖三十年的老臣也要背道而驰,百姓都在想着皇帝什么时候会驾崩。
他肯定不容许张太岳卸职,三十年上万个日夜,西蜀裱糊匠离朝,不亚于天崩地裂,带来的影响无法估量。
“国师,你怎么看?”
蜀帝转移视线。
他急需支持,可得到的却是沉默。
沉默就是回答。
贾似真始终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