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也是朝着王太虚深深一拜,手里的一柄长剑反手刺入了自己的身体。
……
江湖自然有江湖的规矩。
知道绝无幸免的理由,唐缺和唐蒙尘互望了一眼,各自伸手切过了自己的脖子。
这是更惨烈的死法,带着身体温度的猩红鲜血在空气里丝丝的狂喷。
飞溅的血沫甚至染红了章南的半边身体。
“你可以不用死。”
然而王太虚却是看着他,说了这一句。
章南浑身的肥肉如波浪般抖动了起来,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王太虚,生怕王太虚只是故意燃起自己的一点希望,然后又无情的熄灭,让自己在临死之前更加痛苦。
“今夜死的人已经足够多,我不想我外面的兄弟们还要和你埋伏在外面的手下再来一场血战。”
王太虚似乎是有些疲惫了,他闭了闭眼睛,沉默了数息的时间,然后才接着说道:“但是钟修既然刚刚对我出手,那他必须死……至于你们雷雨堂在南城的生意缺了他罩不住的话,便由我们两层楼罩,你们的生意,我们只占两成。从今以后,你也算是和我们一条绳上的蚱蜢了,希望你以后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和立场。”
听到这样的话,章南终于停止了不断的抖,他的眼睛里也终于有了生气。
而坠倒在墙角如折翼蝴蝶般的钟修,却是出了一声不甘的凄厉嘶鸣声,他的背部狠狠撞击在身后的墙面上,一瞬间他整个人伴随着无数碎裂的砖木往后飞射出去。
王太虚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甚至都没有看冲出去的钟修一眼。
浓厚的夜色里,骤然响起无数凄厉的破空声,接着便是无数金铁入肉的声音,重物狠狠坠地的声音。
他对着几乎瘫软在地的章南挥了挥手,用更加低沉的语气道:“现在你可以走出去了,告诉你的所有人,你还好好的活着,带着他们离开,然后记住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我只知道是军中的某位大人物,具体是谁则全然不知。”
章南一边夺门而出,一边嘶声说了这一句。
原本想要占两层楼几成生意,结果反而丢了两成生意,丢了一名厉害的修行者护卫的章胖子,这名平日里也是跺一跺脚就要让不少街巷震一震的江湖枭雄人物,在下楼的时候,却是腿软得几次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与其说吓破他胆子的是满地的鲜血,不如说是白老者那霸气无双的本命剑一击。
“谢杜先生大恩。”
他的身后,一举更上层楼,日后必定在长陵的市井之间占有非凡地位的王太虚对着端坐不动的白老者深深一礼。
“你选的这人不错,若是在平时,说不定我也会让他入门。”
白老者则只是淡淡的回了这一句,看了丁宁一眼,便也站了起来,起身离开。
“我活了下来。”
王太虚目送老者离开,然后转头认真的看着丁宁,带着无限感慨轻声说道:“所以从今日开始,你已经是白羊洞的学生。”
丁宁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就这么简单?”
这简单么?
若不是正好白羊洞触怒了皇后氏族,在近日就要被迫并入青藤剑院,若不是这杜老先生已经得了圣上的恩准,准许告老还乡。
若不是修行者也想要在自己的余生里尽可能的过得舒适一些,若不是反正都已经不用在意朝堂里的一些人的想法……这名白羊洞数一数二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出手帮自己解决这样的问题?
这是付出了很多代价,而且非常复杂的事情。
只是王太虚并不明白丁宁心中想的是什么,而且一地的鲜血已经让他太过疲惫,所以他只是疲惫的笑笑,不再多解释什么,只是想着,有时候活着,的确是很累。
第二十九章生死之距
两层楼的一辆马车载着丁宁驶入梧桐落,在没有字的青色酒旗下停了下来。
负责驱车的是一名灰衫剑师,虽然不明白丁宁对于今晚这一役有什么样的贡献,但想着既然这名酒肆少年能够始终跟在王太虚的身侧,这名灰衫剑师便对丁宁自然尊敬到了极点。
丁宁对这名叫周三省的灰衫剑师致过了谢,这才推开酒铺的大门,走了进去。
内里没有火光,在带上门之后,长孙浅雪的脚步声才响起。
她似乎才刚刚冲洗过,头湿漉漉的盘在头顶,身上散着淡淡的幽香。
在黑暗里,哪怕看不真切,她也依旧是美到了极点。
只是她的声音依旧有些太过冷漠。
“你太急了一点。”
她在黑暗里看着丁宁,说道:“你明明告诉过我,在突破到第三境之前,你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即便是你那个人的弟子,在你连真元境都没有到之前,也太过容易被人杀死。”
虽然她有令人窒息的美丽,但是平时丁宁和她说话最为自然和放松,然而此刻,丁宁却陷入了沉默里,就如同被黑暗吞噬。
在数息的时间过后,他才问道:“你到底是担心我的安危,还是担心你自己的修行?”
“你果然有问题,以往你绝对不会问这样没有意义的问题。”
长孙浅雪的声音更冷了一些,“你应该明白,这两者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丁宁又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是有些急,但我们的计划里,没有骊陵君直接出现在这里,要求娶你这样的意外……以骊陵君的能力,如果大楚王朝没有意外生,他也不可能这么急。白羊洞是大秦王朝存在很久的修行之地,所有的修行之地,都是大秦王朝的根基。即便有什么触怒皇后的地方,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皇帝和两名丞相也绝对不会容许皇后的力量直接让这样一处修行之地并入青藤剑院,因为这样的兼并,其实和直接让一个修行流派消失没有区别,还有军方的权贵这么急的插手市井之间的争斗……孤山剑藏又即将出世,很多地方都有大变动,好像一场暴雨过后,长陵的所有人都突然变得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