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脸上表情一滞,而后迅扭曲怒喝道,“血口喷人!”
他边喝着,边一扬手就将管家掀到了一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打薛嘉禾的脸,那蒲扇大小的手掌比薛嘉禾的脸还大上一圈,看着就叫人心悸。
薛嘉禾迎着从脸侧刮过来的劲风,冷着脸硬是连眉毛也没动一下,倒是一旁的管家心都差点都喉咙口里跳出来——这一巴掌要是给拍实了,薛嘉禾这条命在不在都不知道了!
早在陈礼大步上前的同时,绿盈就已经提起一口气,等陈礼挥掌毫不犹豫地朝薛嘉禾扇来时,在后面半步的绿盈一扬手,一小蓬细如牛毛的银针从她掌中飞了出去,尽数扎入了陈礼的手腕手指间。
陈礼痛得闷哼一声,却势力不减,带了狠劲往薛嘉禾脸颊呼去,显然是铁了心要伤她。
绿盈的反应比他更快,甩出细针后几乎同时从薛嘉禾身后闪出,纤细的两手稳稳自上向下按住陈礼的双手,身体凭空跃起往下一压一拧,巧妙地带得陈礼巨大的身体失了平衡往一旁侧去,一巴掌呼地落了空。
那粗得像是红萝卜似的手指从薛嘉禾面前堪堪扫过,她也只是被那劲风刮得稍稍一眨眼睛,视线垂下落在了摔倒在地的陈礼身上,轻轻一笑,“早该跪下了。”
陈礼怒极,他使蛮力在绿盈的桎梏下挣扎起来,绿盈毕竟力道小,一下子牵制他是可以,想要一直按着便有些困难,往陈礼肩膀脖根处拍了一掌便迅脱身,点足两下又回到薛嘉禾身旁,警惕地护住了她。
陈礼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又要往薛嘉禾冲去,眼前却有些昏花,刚翻身起来又啪地一下跌到,看起来竟跟喝醉了酒差不多。
管家伸手再度拦住陈礼,这次脸上也没了笑容,“陈将军,这是摄政王府,适可而止。”
陈礼只觉得手和脖子又痛又麻,好好似钻进了无数的蚂蚁似的,叫他连头脑都不清醒起来,哪里听得进管家的劝话,眼前一片黑地胡乱挥舞着手,喊道,“什么狗屁长公主!薛家的天下还能撑多久?很快那小皇帝头顶上龙冠就保不住了,你还以为能当得了多久这个长公主?”
薛嘉禾静静听着陈礼的话,面色平静并无怒气,管家却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下顾不得陈礼的面子,扯着喉咙喊了一声护院。
护院们还没赶到,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却凭空出现,三两下便钳住了陈礼的四肢,当先的一人还朝薛嘉禾行了一礼,面无表情道,“长公主受惊了。”
薛嘉禾瞥他一眼,认出是围场时替容决守帐篷的人,“带走吧。”
“是。”
这几人来得快,走得也快,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叫陈礼闭嘴,很快便带着他从来时路离开了。
管家终于放松地擦了把冷汗,笑道,“长公主,陈将军想必是……”
“本宫一句也不想听。”
薛嘉禾冷淡地打断他的话,带着绿盈转身离开,没给管家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管家目送她带人离去,挺直腰背,有些犯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这可怎么办?”
“实话实说,还怎么办?”
有人语调平平地接了他的话。
管家吓得一个激灵,回头见到是刚刚才将陈礼押走的侍卫,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道,“陈礼对长公主出言不逊险些动手便也算了,他最后那番话若是传到外面去,那少不得会被当做是主子的意思,我愁的是这个!”
侍卫事不关己地抱着自己的剑,重复道,“所以我说了,实话实说,王爷自然有所决断,你操什么多余的心?”
“陈礼到底是救过主子一命,又和容家诸多瓜葛,主子这些年对他纵容不是没有原因的……”
侍卫学着管家的样子翻起白眼,“实——”
“实话实说!”
管家回头瞪他,“事情哪有这么简单!这不是主子和长公主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这是一旦处理不好,就要天下大乱的苗头!”
“……”
侍卫像是看个傻子似的看了他一会儿,“先帝驾崩时,是不是也担心了这件事?”
“是!”
“那先帝是如何解决的?”
“……”
“我就说了,实话实说,你这人偏偏不长耳朵。”
侍卫摇摇头,抱着剑就走了,颇有不屑对牛弹琴之意。
管家朝他背影忿忿呸了一口气,在原地站了片刻才重拾自己平日里的笑脸,这次没去书房,干脆掉头去摄政王府门口等着了——他原先是要带陈礼去书房等容决,但陈礼如今恐怕是被暂时看管起来了,他还是去门口候着容决,等容决一回来便将来龙去脉说上一遍。
那自然是……实话实说。
容决回府时听说陈礼又一次登门,皱了皱眉;等听到陈礼和薛嘉禾的冲突时,他的步子停了下来,扭头往西棠院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