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上午蓝东亭刚刚赶到,下午容决就火急火燎赶了回来,他没好气地硬是挤进了薛嘉禾和蓝东亭的对话之间,“你来干什么?”
蓝东亭看似十分好脾气地分给容决一个空杯,给他倒了杯在壶中太久早就冷却的苦茶,“当然是替殿下解决烦心事的。至于具体是什么……摄政王希望我现在就说道说道?”
容决皱眉,听出蓝东亭话里藏着威胁,“出去谈。”
蓝东亭做了个请的动作,“摄政王请。”
薛嘉禾注视着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离开,这才拆开了手中由蓝东亭不远千里送来的信件。
展信仍旧是幼帝熟悉的字迹,只不过才几个月不见,字间风骨似乎便比从前硬朗成熟了些,薛嘉禾扫过开头便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虽然阿云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但幼帝的存在和亲昵多少弥补了一些薛嘉禾对弟弟的怀念之情。
幼帝的信写得十分详细,真情拳拳,尤其仔细讲了传言之事,声明自己无碍话占了大半页,剩下的几乎都反过来是对薛嘉禾和两个孩子的关心。
幼帝是先帝的最后一个孩子,他还没落草时,宫中是有另一个皇子的,但出生便是病秧子,太医确诊他活不过十二岁,因而幼帝便成了先帝寄予众望的最后一根独苗苗。
他刚懂事,便开始跟着先帝学习如何当一个好皇帝,比他年纪大的皇子公主们看他的眼神要么疏远要么嫉妒,直到薛嘉禾入宫,幼帝才终于体会到了手足之情。
之后薛嘉禾的两个孩子更是叫幼帝喜悦——他终于有了晚辈,不仅是血脉上而言,和薛嘉禾的亲密关系叫幼帝异常喜爱两个尚未诞生的外甥和外甥女。
可惜,还没来得及见到两个孩子,薛嘉禾就先一步离开了汴京。
幼帝牵肠挂肚这许久,第一次听说两个孩子的事情,居然还是从薛嘉禾的信里。当时薛嘉禾忧心幼帝的病况,只将孩子一句带过,把幼帝急得抓心挠肺的。
因此他在信中以舅舅的身份好一番关心了两个孩子,又过分大方地赏赐了许多东西。
薛嘉禾收起信时无奈地往院子一角看去,那里看来不仅仅是蓝家的礼物,还有许多是幼帝让人准备的。
“既然有力气做这些,看来身体是无恙的了。”
薛嘉禾对绿盈道,“寻着空便将东西收起来吧。”
“是,夫人。”
绿盈朝那几十箱东西咋舌,“却不知道蓝大人来陕南究竟为的是什么正事了?”
绿盈虽然听了蓝东亭“顺路办事”
的理由,心中却是不怎么信的。
蓝东亭可是幼帝身边最得力的左右手,轻易不可离开汴京,跑来陕南来,不可能真是为了送信这等一只鸟就能办好的事。
“许也是为了南蛮的事。”
薛嘉禾沉吟片刻,道,“季修远不是说,东蜀也不安分?两面都有受敌的威胁,这时候陛下需要专心应付……”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恍然道,“蓝东亭是来召容决回去的。”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她的脑中,便顺理成章联通了许多疑惑。
幼帝到底年幼,军权调度又尽数握在容决手中,想要御敌少不了容决共同决策,偏偏容决铁了心赖在长明村里。
指不定幼帝早就给容决过诏书,但容决没领,这才又换了蓝东亭来。
薛嘉禾抿着唇将信纸展开重新看了一遍,幼帝在信中当真是一个字也没提容决的份,再看蓝东亭的态度,显然不想让她一道烦心或失去说服容决。
“召摄政王回去?”
绿盈微讶,“可这里离南蛮近,而且那个阿月都光明正大混进了村子里……”
薛嘉禾摇了摇头,“陛下自然有陛下的用意。只是派的人是蓝东亭,叫我有些捉摸不透。”
蓝东亭和容决两个人水火不容的,蓝东亭劝再多容决都是反着听,只怕还会激化矛盾,这有什么意义?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薛式派你来喊我回京?”
容决看蓝东亭仍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怕是糊涂了。”
“我先是替殿下排解南蛮这件麻烦事的,毕竟那个叫阿月的奸细已入住长明村近一个月,摄政王拿她是束手无策。”
蓝东亭面上笑容淡去,“至于你回不回京,陛下不强求,人若不回,便将虎符交与我送回。”
容决不为所动,“以为拿了虎符就有用?”
“这要看摄政王心中是殿下重要,还是手中兵权更重要了。”
蓝东亭笑了笑,手无寸铁也不懂武艺的他在容决面前气势并未落一丝下风,“私心里,我倒是希望摄政王选兵权。”
“你心里想要的跟我是一样的东西,你我都心知肚明,少说废话。”
容决不屑道,“虎符我不会给,陕南也暂时不会离开。”
蓝东亭看了看容决,突然道,“殿下离京去护国寺之前,我曾经问过她,能否准许我随她一道离开。”
容决盯着蓝东亭的视线顿时溢出了杀气。
“殿下回绝说,陛下还需我从旁辅佐。”
蓝东亭气定神闲、带着点儿温和的笑容问道,“陛下的进步相当之快,想必两三年间便用不上我了。摄政王以为,那时候我再问一次殿下同样的问题,她会不会点头与我执手呢?”
作者有话要说: __是的,又是红包的一天,迟早红包到倾家荡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