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厂房、写字楼这些大工程不算,厂区还有不少零星工程,包工头都看在眼里,满心打算多揽几件。要是周桥撤了,没准宿舍楼的钱也得黄,他连忙劝道,“我马上就到,保证把他们拉回去。都是乡里乡亲的,亏他们老得起脸,为难周总你。”
周桥挂了电话,视角里瞄到秦雨松已经回到刚才站的地方。他左手自然垂下,作了个ok的手势。她轻微地点了点头,幸亏秦雨松对她的熟悉程度很高,否则肯定捉不到那丝表情。
从工棚出来帮手的人和车,慢慢都停在沟边。周桥既不笑也不怒,向那堆大爷大娘说,“我再问一遍,你们谁说了算?”
村民互相望着,也有人把视线投向领头的老伯,但他没站出来。周桥看在眼里,“这里也不止我一家厂,但论到对周围环境的影响,我这算最小了,连土方车都没有沿路掉泥水。你们今天想干什么?要赶走我吗?”
领头的那个尴尬地笑道,“就是觉得周老板你人好,我们才想让自己的孩子到你厂里帮你忙,反正你总是要用人的。与其到外面招,还不如用本地的,家在这里,用起来多牢靠。”
现在都是自动化操作,周桥不需要初中、高中毕业的低级工,但这些话和他们也说不清,没人会承认自家的孩子能力不够。她说,“行,到时我贴个榜,符合条件的来报名。”
看领头的人说话蔫蔫乎乎,来闹事的人里有人忍不住出声,“周老板,你今天给个话吧,你说以后报名,要是条件开得特别高,我们达不到,不是白来了。”
周桥脸一沉,“是不是我不答应,你们就不走?”
那人看了看身边的人,得到了无声的支持,大着胆子说,“是啊,没说法我们不走。”
这时包工头到了,他来不及找地方停车,直接开到了沟旁,跳下车来,“我说你们闹什么?!人周老板来了后,给镇上增添了多少生意?而且欺负她一个小姑娘,你们都啥年纪了?快回去,别胡闹了,小心晚上被儿子骂。”
他在当地小有名气,那些人笑道,“万老板光顾自己赚钱,嫌弃起我们来了。”
周桥有心要做个样子,不然隔三岔五闹一回,她可吃不消。她指挥自己这边的推土机,“把沟平了。”
驾驶员熟练地操纵推土机,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向前进,把土又填回了沟里。
刚才和她对话的人跳出来,大声吼道,“你敢!”
周桥使个眼色,立马有人去挡住他。他反应也快,才被推了把,就倒在地上打滚,“打死人了!黑心老板占了我们的地,叫我们以后吃什么用什么?我们农民没了地,又没工作,吃了这顿没下顿!反正都这把年纪了,干脆被你们打死算了,还能给孩子留个买命钱!”
被他闹开了,剩下的人也起哄了。他们年纪大了,又不能真打上去,出了事就不好了。周桥这边的人只能用水管和胳膊拦着他们,反而挨了不少拳头。几个比较厉害的大娘,更是又抓又挠的。原先那个领头的老头,和包工头两个,急忙拉架,但一时间闹得场面上乱哄哄的,哪里平息得住。
秦雨松怕影响周桥做事,本来站在车边,这时怕她在乱中吃亏,连忙挤进来帮忙。
差不多快到时,不知哪飞来块石头,秦雨松眼看着那石头要砸到周桥,也来不及叫她,急忙扑过去推开她。说时迟那时快,他俩避过了石头,他头上却挨到了一钢管。秦雨松只觉得脑壳嗡的一声,闷痛之后有热腾腾的东西流了下来,下意识地去摸,满手血!
他和闯祸的人面面相觑。
对方正是闹得最凶的那个,眼看真伤到了人,而且被伤到的人衣冠楚楚,一看就是有钱的,顿时吓得手足无措。
周桥夺下钢管,蹿上土堆,大叫道,“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果真有警笛远远而来。
领头的,闹得最凶的,趁热闹起哄的,看着血流满面的秦雨松,全吓傻了。
秦雨松呆呆地看着血顺着脖子淌下来,流在自己的白衬衫和短大衣上,唉,羊绒的大衣啊,丝缎的衬衫啊,全都被血弄脏了啊,干洗店能完全洗掉血渍吗?
全场缓慢地进入安静状态。
周桥扶住秦雨松,小声而急促地说,“快倒!”
他应声而倒,周桥尖叫道,“你们打伤人了,他可是大老板!”
秦雨松躺在地上的泥水里,双目紧闭扮失去知觉,突然想到,唉,意大利名牌的裤子,一起完了啊。
包工头跺了跺脚,无奈地说,“事情闹大了。”
周桥蹲下去察看秦雨松的伤势,他头上有五六公分长的一块血肉模糊,看上去特别碜人。她鼻子酸,眼泪不由自主地啪哒、啪哒掉下来,笨蛋,挤进来干什么。
秦雨松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估计她被吓坏了,悄悄地动了动手指,摆成个ok。
☆、第四十七章出走
秦雨松由周桥的两个员工陪着,被送到市区的医院做伤口处理,缝了9针。找不到葛小永,周桥得在现场盯着收尾事宜。期望越低,失望越小,秦雨松也想开了,周桥为他流的眼泪已经在意料之外,不能对她过高要求。因为伤在头部,那两人又得过周桥指令,务必仔细检查小心治疗,所以不由分说架着他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项目都做了。
医生开了当晚留院察看的单子,做完检查秦雨松躺在病床上,忍不住摸自己的头。怕伤口被感染,所以护工帮他理了个小平头。他原先的衣服脏了,这会身上的是陪同的人在医院附近临时买的厚棉T恤和牛仔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