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野:“?”
“小许清清,”
青梅奶奶唤它的名字,它立刻从许清知脚边爬过去,“别来找我,看见那个大高个没有,让他给你弄饭吃去。”
这猫快成精了,真就去找盛明野,还是趾高气扬的架势,猫步走得优雅尊贵,走出了让盛明野高攀不起的样子。
这间屋子里,食物链的最底层——盛明野。
没办法,他认命地带小许清清出去,伺候猫粮还得伺候水。
饭桌前只剩下许清知和青梅奶奶两个人。
“快吃吧孩子,”
青梅奶奶夹了一筷子糖醋鱼放进许清知碗里,摞在洁白的米饭上,“这鱼是今天刚捞上来,鲜的。”
许清知拿起筷子:“谢谢奶奶。”
“这日子啊,不好过,打渔的老李,五十多岁了,儿子不争气,好不容易说了个媳妇儿,女孩家里张口就要五十万彩礼,”
青梅奶奶说起八卦,“差不多是老李全部的积蓄了,但这也没办法,还是得给,毕竟好不容易到了谈婚论嫁这一步,给了彩礼,还得给他儿子买房,付付,还房贷车贷,哎呦喂。”
糖醋口的芜江鱼入口是浓郁丰富的酱香,很下饭,许清知边吃,边听青梅奶奶聊一些渔民的事情。
“我是没有孩子,以前老有人说我一个人孤单,连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但我孩子要是像老李他儿子一样,还不如没有呢!”
青梅奶奶很是嫌弃老李的儿子,话里话外都骂他是个白眼狼。
说完老李,还有老张。
“老张的儿子媳妇倒是都懂事孝顺,小两口做的虽然不是赚大钱的生意,但是日子过的也是有滋有味,前段时间刚在市里买了房,听说明年就交房了,到时候再生个孩子,那不是和和美美的吗?”
青梅奶奶叹了口气,“但老张是个不成器的,你说人老了就老了,好好照顾自己不生病,不给儿女添麻烦不就行了,他非要去赌博,一输就输个万八千,怎么劝都不听,还得要他儿子儿媳给他擦屁股。”
就青梅奶奶说话的功夫,许清知已经吃了好几块鱼肉,但是西红柿炒鸡蛋没伸过筷子。
“父母儿女就是一债,”
青梅奶奶说,“孩子降生的时候,那是阖家欢庆,但可能到了临死,就都变成了仇人,说不清是谁欠了谁,一个在清晨看太阳,一个在傍晚看黄昏,白天的时候就在永无休止的争执、分别,写那每个人家里难念的经。”
青梅奶奶粗粝的手掌搭上许清知的腕子:“奶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那些个烦死人的经,让它吵吵别人去,奶奶喜欢你,所以奶奶不希望你也被困住,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地长大,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家里待不下去,就只管到奶奶这里来。”
“平芜江宽阔,青梅奶奶永远都在江边等你。”
铺垫了那么多,许清知的一地鸡毛早在那些琐碎里变得不算什么,可还是有一个可爱、又具有攻击性的老奶奶,弯着腰走过来,一点点帮她清扫,对她说:
“奶奶都帮你打扫干净了,你要一直在这样没有烦恼的路上走下去。”
平芜江再宽阔,也比不上奶奶的爱。
许清知鼻尖酸酸的,青梅奶奶的大手摩挲着她眼下的皮肤:“傻孩子,别哭,最见不得自己的孙女流眼泪了,奶奶会伤心的。”
于是许清知又把眼里的水汽憋回去:“奶奶,我没哭。”
青梅奶奶笑着揉她的顶:“没哭就好,快吃饭,等会儿该凉了。”
“嗯,奶奶。”
许清知夹一块西红柿炒鸡蛋放进嘴里,笑着说:“奶奶,你做的菜才是最好吃的。”
“行了,别跟那小子学什么花言巧语,”
青梅奶奶笑骂,“吃饭就吃饭,再多话你就和他一起出去。”
堂屋门外,盛明野背靠在墙边上,听爷孙俩在里面说说笑笑,他勾着头,看小许清清大口大口吃着猫粮,心情愉悦地弯起了唇角。
再多说几句也行,反正我就在外面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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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许清知帮忙收拾了桌面,并没有想要继续留下来的意思,盛明野拿不准,还是帮她背上了书包,和青梅奶奶告别,离开了小院。
两人沿着大坝走,这里风又大又冷,盛明野走在许清知外侧,替她挡着风。
前面是大坝上的一座纪念馆,二十四小时开放,并没有工作人员在这里把守,谁想去就能去。
许清知拿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屏幕上空空荡荡,宋玉时没打电话,也没给她短信。
“你把包给我,我想去前面的纪念馆里看看,你先回去吧。”
许清知说。
盛明野把包往背上一甩:“我跟你一起。”
许清知拗不过他:“那走吧。”
纪念馆是在上世纪□□十年代,也就是二十年前,平芜江洪水爆后,大坝建成之日修建的,场馆并不大,拢共也就三十多平米。
人靠近,电子门就自动打开,里面灯火通明,四周墙上都是一些当年抗击洪水时的珍贵影像,以及一些文字报道。中间的橱窗里展览着那时人们用过的工具,都是十分具有年代感的旧物件了。
已经是晚上了,纪念馆里一个人都没有。
许清知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盛明野却是来过很多次,他兴致勃勃地给许清知做讲解员。
“你看到这墙上刻的小字没有,当年的江城地方很穷,洪水更是让这座城市雪上加霜,但是周边的城市都来帮助我们,江城人民很感谢他们,特意在洪水过去以后,送了很多特产,其中就有芜江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