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冰不再心烦意乱,掀开被子靠着床沿坐下。
黎明月今天在海边待久了,早就有些累,有些拘谨地躺在了床的另一边。
——这是她第一次和人同床共寝。
沈砚冰问她时,她不敢矫情拒绝,心里一边别扭,一边有些期待。
她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客卧的床垫很软,黎明月稍微有点动作,都能清晰被另一个人感觉到。
她小心舒展着四肢,屏息凝神,心中一阵紧张。
沈砚冰靠着床坐着,戴着眼镜,面无表情,视线不离手机。
仿佛丝毫没注意到她的动静。
黎明月松下一口气,又有点难言的失落。
现代人对手机的着迷总是让她不解,明明沈砚冰也没有玩得很愉快的感觉。
黎明月盯着天花板,没一会儿睡意昏昏沉沉。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飘远了,躺在这的只是一具空壳。
她死在了大婚的晚上。
一片都是红色,红色的帷帐,红色的床铺,红色的烛蜡。
还有红眼的杨文骁——她的驸马。
黎明月身心俱疲,两人没说几句话,她双目微敛,沉默地喝下了那杯合卺酒。
她从杨文骁眼中看到了释然的解脱——他可以继续自己的仕途了。
也不必面对世人的窃笑。
他没有娶一个野心比天高的女人。
没了昭月公主的景朝是怎样的?
黎明月看了那么久的历史纪录片,已经再明白不过——不过是一粒微尘落入岁月的年轮下。
她幼年在宫外遭受的苦难,回宫后如履薄冰的求生,全部如烟消散。
皇宫禁城内谈感情最奢侈,她细数前半生,竟然说不出谁真的爱着她。
恨她怨她的倒是一只手数不清了。
黎明月一脚踏空——
堕入虚无。
沈砚冰一直放了几分注意力在身旁人身上。
黎明月睡得显然不怎么安定,眉头紧蹙,嘴唇翕动,不知在呢喃些什么。
反正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事。
她忽然翻了个身,侧对着沈砚冰这边,眼皮颤动。
“噩梦?”
沈砚冰微微皱眉,下一刻,却见一行清泪从黎明月紧闭的双眸中淌下。
她双手交叠着,紧紧合在心口,眉头舒展,面容平静地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