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淮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路口之际,一个身影却正从东厢房后面匆匆走过来,低头弯腰,正是钟信。
他隔着窗子偷偷看了一眼房间里面的情形,却见两个看守丁香的家仆死猪般躺在桌子上,皆是一副烂醉如泥的嘴脸。
钟信看了看桌子上的酒壶,嘴角露出一丝了然于胸的神情。
头先在后门口,他截住了帮他们私下买酒的小厮,假意闲聊,顺便闻了闻酒的味道,还夸赞了几句酒很醇正。
这会儿,想来这味道醇正的酒,可以让这两个人睡死过去几个钟头了。
转过身,钟信飞快地来到生母所在的房间。
他的身上揣着一包尚还温热的夹肉面饼,那是他偷偷在后门外买来的。
正在大口咀嚼点心的母亲让他在瞬间睁大了眼睛,继而,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个小巧的食盒上,半晌未动。
秦淮惊魂未定,急匆匆顺着林间小路疾行。
待走了半晌,他才忽然现,林深露重,月晦星稀,眼前这路,竟似乎不是通往泊春苑的归路。
他心中焦急,四处张望。可是后花园偌大的地方,便是白日都容易迷路,此刻园中一片夜色,灯光稀疏,又哪里找得到来时之路。
他立在一棵树下,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对,书中早就说过,这钟家各房的屋舍,都是依攒心涧而建,屋屋带水,处处临波。那泊春苑,又正是园中依水所建的第一个妙处,自己只要找到水流,便可寻回原路了。
他既想到这个主意,便用心倾听,果然西侧不远处,有隐隐的水声淙淙。
那水声与自己所在处,隔着一带花墙,夜色中,芳香馥郁,甚是喜人。
秦淮因喜那清香,便凑近那花墙,正欲深吸一口之际,却忽然屏住了呼吸。
只因在花墙那侧,透过浓密的花枝间隙,却隐隐有火光透了过来,并有纸张燃烧的气味,夹杂在那花香之中。
秦淮心中纳罕,不知是谁竟敢在这园子里,点火烧纸。
要知道豪门大宅之中,因人口众多,屋舍层叠,花木又繁盛茂密,最怕走火。所以从上至下,皆对火烛之事严加看管。
像这种在园子里点火烧纸之事,简直可以说是胆大包天。
花墙那边忽然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夜风中,可以清楚地听到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秦淮心中一惊,原来那声音他竟然识得,便是在宴上陪自己一同回来的三少爷钟礼。
“好妹妹,我来看你了。”
钟礼长叹一声后,忽然幽幽地开了口。
秦淮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好妹妹,你知道吗,今天是大姐的生日,可是在品箫堂的宴席之上,我满心里却只想着一件事,因为我忘不了,今天是你的祭日”
花墙外钟礼的声音里竟隐隐带出一丝哭腔。
秦淮忽然间明白了他烧纸祭拜的人,一定是他和雀儿口中提及的,泊春院死去三年的丫头,斑儿。
“好妹妹,三年了,他们没有人再提起你,可是我却忘不了你斑儿,他们都说你和人鬼混,怀了孩子,死在脏病上,可是我知道,你一定是被人陷害,被人冤枉了的。你是那么干净的一个人,整个泊春苑里,恐怕也只有你,才真的是干净的”
秦淮屏住了呼吸,心口在激烈地跳动着。
他没有想到,在馥郁的花香中,月色下,自己竟然听到了一个豪门少爷对死去丫头的自言自语。而他话里的每一个字,偏又浸透着一种无以言表的浓情。
“好妹妹,你泉下有知,还请原谅我。如果当年我能听懂你的话,或许你也不会走得那么快斑儿,我昨儿夜里梦到了你亲手描画的那张楠木棋盘,可惜,它已经被那起人给烧掉了。不过,她们能烧掉你所有的东西,乃至你的人,可是他们烧不掉你在我心里的印迹。你放心,只要我在一日,就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害你的人,为你报仇”
秦淮被钟礼的言语惊住了,怔怔间,脚下忽然一滑,踩松了一块泥土,出一阵细碎的声响。
花墙一侧的钟礼似乎听到了声响,忽然抬高了声音。
“你也在这里很久了,还是出来吧”
秦淮一愣,没想到自己早就被人现,却还不知。
他刚想接过钟礼的问话,却不料在另一个角落里,却先走出一个人来。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