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这次的武试,就是凤歧增设的。
在梁王看来,有了分裂季芜手中军权的机会,而在季芜看来,自己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多了一席之位。
秦人虽然尚武,但并未在朝堂设置有实权的武官,率兵的将领与元帅皆是由皇室核心成员直接任命,随时可废可换。
今年殿试有二,一为在太和殿内由季芜临场出题,前十甲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作策论一篇,选出前三甲,二为在秦宫内的比武场比试,同样选出前三甲。
先有武试,后有文试,季芜正在去往武试现场的路上。
秦国都城的夏日实在难熬的很,季芜还没走到比武场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
路上赶紧让宫人去凿了些碎冰,配上果汁,自制夏日饮料解暑。
赶到比武场时,正是酣战的时候,季芜大概扫了一眼双方是谁,就往高台上走去了。
凤歧正端坐在最高位的左下方,衣着简洁,一眼望过去,浑然天成的优雅清贵过目不忘,真真是赏心悦目。
季芜刚一出现,凤歧与百官便起身行了礼。
对着众人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季芜笑着道“众卿继续,今日事事当以为大秦择栋梁为先,”
刚一坐下,季芜就转过头,对着凤歧笑的甚是灿烂,“帝师,近几日暑热难耐,你尝尝这消暑的鲜玩意,”
说完,季芜又转向一旁的小侍女,说道,“将冰块去了,再给帝师,”
小侍女受宠若惊般应是,季芜以前,从没对身边的宫人这么温柔和熙过。
更不会细致到体贴凤歧先天体虚,特意吩咐要将冰块给去掉。
凤歧眸色浅漾,望着季芜有些微的失神,这段时间,季芜没少借各种机会给自己献殷勤。
从成箱难求的古籍孤品,极南之海里珍奇的珊瑚树,乃至是周国口味的各色小食……
季芜的举动愈让凤歧看不懂了。
比武场上密集的鼓点急促落下,衬的本就激烈的打斗形式更加严峻,落在众人耳里,激的胸腔里荡起阵阵热血之意。
凤歧被比武场上的动静吸引过去,转过头来时,现季芜一直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脸颊邃然染上薄红。
想要转移季芜的注意力般,凤歧将矮案上的文书递了过去,温声道,“陛下,从目前比武场次与获胜情况来看,武试魁极有可能是陕南无崖子与北地霍渊成,”
这两个人武艺不相上下,却是出身于两个全然对立的派系,无崖子效忠于梁王,而霍渊成家中往上三代都是来自季芜手中的镇北军。
季芜接过文书没有翻看,反倒是捏住文书一角,看着凤歧不以为意询问道,“那帝师想让谁胜任魁呢?”
泾渭分明的两个人,争夺武试的魁,季芜知道这绝不是一个意外。
可以说凤歧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牌,亦或是在逼着自己表态……
要么继续放任梁王蚕食自己的势力,要么与梁王针锋相对,不死不休。
而从始至终,渔翁得利的就是这位周国的帝师了。
“陛下,您是帝王,自然是由您来决定,”
凤歧微垂着头,神态语气都极其恭敬,不似季芜对她那般热络与亲近,处处都遵循着君臣礼仪。
季芜宽大袖摆上绣着层次分明的祥云暗纹,折射出涟漪般层叠的柔润光芒,将季芜的神情镀染的更加温和。
意料之内,凤歧没有上套,季芜唇角弯出一个戏谑的弧度,调侃道,
“朕听闻梁王这几日都在往帝师的未央宫跑,定是与帝师探讨过无崖子的武技了,若是这二人能角逐到最后,那便定无崖子为魁吧,”
漫不经心的口吻,季芜端起桌上凉了的茶浅抿了一口,随后淡笑着看向比武场,不再言语。
心中的波澜激荡,凤歧维持着端正的神情,掩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攥紧,她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
季芜浅笑的神情,让她读不出任何情绪,刚才的试探对季芜来说恍若无关痛痒。
刚才季芜与凤歧交谈甚欢的场景落在梁王眼里,他恨的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他往未央宫跑的勤快,可凤歧永远都是冷冰冰的样子,反而对季芜有好脸色。
季旬转念想到母后昨日说的,手往袖中特制的香囊摸去,“帝师再厉害,也只是个女人,一旦生米煮成熟饭,何愁她不会帮你?”
嫉恨的眼神渐渐转为痴迷与的兴奋与浑浊,季旬暗想,母后在后宫沉浮这么多年,女人的心思她是最懂的,那就不如……
季旬招了招手,附耳在侍从耳边极小声的说了几句,随后侍从悄无声息的离开,往太后的景和宫匆匆走去。
比武场上逐渐进入尾声,血水、汗水、与嘶吼声喝彩声混杂在一起。
众人都被比武场上的动静给吸引了过去,没人注意到季旬神色的异常。
果然,留到最后的就是凤歧刚才说的两人,季芜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命身边的侍从拟旨,定无崖子为魁。
再看下去的话,便觉无了,季芜将旨意交给凤歧后,便离开了。
众人的明面上都被比武场上的精彩打斗给吸引过去了,但实际上一直注意着高台上的动静。
所有人或多或少的都在猜测那道明黄的布帛上写了什么。
一走出比武场,候在场外的小厮就将梁王的动静仔细说给了季芜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