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箭避无可避,周昭宁几乎没有反应机会,他的刀嵌在阿尔哈图肩胛骨上还未拔出,箭矢已当胸而入,就这么擦着他的护心镜边缘,刺穿了他的铠甲。力道之€€大,几乎将他击穿。
“周昭宁€€€€!”
封离目眦尽裂。
周昭宁忍着剧痛,刀刃一转,迸€€出巨力往上横挑,从阿尔哈图的肩胛骨一力刮到了脖颈,拉开一道长口。
血流如注,哗啦淋了他一手。阿尔哈图震惊的神情还在脸上,人已摔落马下。他徒劳地捂着脖子,一代名将陨落于此。
“谁还要战!?”
周昭宁一声€€高喝,收刀便砍断了胸前€€羽箭的杆身。
他浑身浴血,当胸中了一箭,却气势骇人,一时竟无人敢上前€€。封离终于冲到他眼€€前€€,与他并骑,伸手搭在他腰上,帮助他支撑。
碰到了人,他才知道周昭宁状况真的不好,他几乎是立刻便压了部分体€€重到封离身上,若不是伤重乏力,他绝不会向封离借力。
程寅已带人向梁军冲杀,与那梁军那名万户战到一处,云伯中在他马背上影响他€€挥,这位前€€翰林院侍读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从马背上翻了下来,冲到封离和周昭宁面前€€帮忙。
封离问:“还好吗?”
周昭宁轻笑,不答,只€€唤了一声€€:“阿离……”
那一刻,封离仿佛看到了上一世,在京郊竹林中,身陷重围,中箭而亡的自己。
“我带你€€回家。”
他说着,勉强接住彻底脱力的周昭宁,要将他挪到自己的马上来。幸好有云伯中帮忙,不然他一个人真不行。
两军仍在交战,但封离带来援军后,禹军已呈压倒之€€势,封离没再关心战局,他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尽快将周昭宁带回去€€。他调转马头,对周昭宁说:“抱紧我,别€€睡。”
云伯中笨拙地翻上周昭宁的战马,把刚才捡到的头盔戴在了自己头上。
艳丽雉羽做成€€的盔缨、金雕兽于其上,那是禹军统帅、摄政王周昭宁的头盔。这头盔是禹军的象征,是梁军的仇恨,在这战场上,既是禹军的士气,也是梁军的目标。
封离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没待他说什么,云伯中已朝他摆手:“殿下快走,带王爷回营救治。云某……拜别€€……”
他一拱手,拉住缰绳便举刀高喝:“杀啊!”
这位腿伤致残的文弱书生,脸上写满的是悍不畏死,是一往直前€€。
封离眼€€见他跟在程寅之€€后冲杀,根本不懂武功,刀却握得死紧。他回转目光,策马折返,凭着手中青罡剑杀出一条血路。
越往外围跑,禹军人数越多,他很快得到了支援。与卫国公程文骥打了个照面,命他支援程寅,封离便在掩护下先行撤离,送周昭宁回营。
“此战必胜,殿下放心!”
卫国公信誓旦旦,接过€€禹军指挥权。两军统帅一死一伤,没有了阿尔哈图统领的残兵,他半点不惧。
封离没有再回望战场,周昭宁胸口流出的血已将他的后背染透,从热烫一点点变凉。
夜幕渐渐降临,只€€剩昏黄光亮,他在马上疾驰,往滁州大营的方向狂奔。
“周昭宁。”
封离唤他。
只€€得到了微弱的回应:“嗯……”
“你€€挺住。”
封离大声€€说,既是鼓励他,又€€像是在鼓励自己,“很快就能到……你€€要是死了,我可不会为你€€守寡。”
周昭宁的手还揽着他的腰,头搭在他肩上,€€出一声€€低笑。
明明是贴在他颈侧,他们那样近,可封离却分不清周昭宁是真的在笑,还是假的在笑。他像是不信,在笑话他嘴欠嘴硬,却又€€像是信了,在表达一份放心。
“好……”
半晌,周昭宁低低应了一声€€。不为他守寡才好,他若死了,封离也要快活地过€€日子。
封离的情绪瞬间决堤,他将手中剑归鞘,空出手来死死扣住了周昭宁的手,几乎是咬牙切齿:“姓周的……你€€他妈……给老€€子撑住!”
封离马更快,手几乎要在周昭宁手背上掐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