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病员太少,员工太多。我们与信托基金会密切合作,希望找到一种‘经济可行’的模式。也就是说,我们一直受到监督与评估,或者说受到监视。你也许会问,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怎么能把治疗工作做好?正如温尼科特所说的,在着火的大楼里,是无法进行心理治疗的。”
他摇摇头,突然显出老态——疲惫与厌倦。他压低嗓门,神秘兮兮地小声说:“我认为斯特芬尼·克拉克主管跟他们是一伙的。毕竟,她的薪水是信托基金会的。只要对她进行观察,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我觉得迪奥梅德斯有点偏执,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我不想说错话,所以一直谨言慎行。
接着我开口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是关于艾丽西亚的。”
“艾丽西亚·贝伦森?”
迪奥梅德斯用异样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她怎么了?”
“我想知道对她进行了什么样的心理治疗。是单独治疗吗?”
“不是。”
“原因呢?”
“试过——但放弃了。”
“何以如此呢?她的医生是谁?是英迪拉?”
“不是。”
他摇摇头,“实际上是我。”
“我知道了。是什么个情况?”
他耸耸肩:“她不愿来我办公室,所以我就去她的病房。在治疗过程中,她坐在床上,眼睛看着窗外,当然还是一声不吭,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说着,他绝望地把双手向上一送,“我认为这些努力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我点点头:“我觉得……呃,我想是不是要换……”
“换什么?”
他以好奇的眼神凝视着我,“继续说。”
“你是个权威,她也许觉得接受你的治疗是一种潜在的惩罚。有这种可能性的,是吧?我不知道她与她父亲的关系如何,不过……”
听到这里,迪奥梅德斯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好像是在听人说笑话,并且在期待最后那句点题的话。“你觉得让她跟年轻一点的人接触,她也许会放松一些?”
他说,“我来猜猜看……像你这样的人?你认为你可以帮助她,西奥?你可以拯救艾丽西亚,让她开口说话?”
“我不知道怎么拯救她,我只是想帮助她。我想试一试。”
他的脸上露出微笑,不过依然觉得这种说法很有意思。“说这种话的人,你不是第一个了。我也曾相信我会成功。我的孩子,艾丽西亚是个沉默的塞壬[1],她把我们引向礁石,让我们美好的治疗方案触礁,撞得粉碎。”
他笑了笑,“她使我汲取了一次失败的教训。也许你也需要汲取一下这样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