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973年3月15日
地点:友北村学校
一场大雪将整个北方地区染成白色,不少地方的房子都被雪压塌,在这种情况下,学校‘不得已’停课了几天,我‘被迫’休假了几天。
还有家也没搬成,女知青们有点害怕,我答应给她们安排的玻璃瓶和门因为大雪都没能弄好。
这种大雪真的出不来门的。
到了上课这天,积压的事情有很多,除了要修理一下因为休假而玩儿野了的熊娃子们、忙碌的课程,还有该印的卷子也得印。
之前说过,学校印刷的油印机,(印刷机)被闹事的学生摔坏了。
最后也没能找那个学生赔,就连挨打的林丰都没从学生那里拿过一块儿糖的补偿,一个油印机,又怎么可能让学生赔呢。
当然主要可能也是因为赔不起。
我们本来修修补补尝试着继续用来着,可实在用不下去,太浪费纸张了,于是那个用了很多年的油印机,只能光荣下岗了。
校长又找上头申请了一台,虽然因为当初罢课的事情,新机器批的很快,但其实要我说,这台还不如旧的那台用惯了的好用。
油印机呢,用的是蜡纸装在油印机上,正面手动刷油墨,空白纸放在下面,用压轴来回推拉,墨水印在纸上,印出试卷。
说着容易,实际上很累很麻烦,印一次试卷真是手上棉袄罩衣上,全是墨水,洗都不好洗。我都腾出一件棉罩衣专门等印试卷的时候穿了。
可惜一次性手套这时候不方便拿出来用,劳保手套又太厚,印试卷更不方便。
这台新的油印机呢,不知道是印我呢还是印试卷呢!
废了半天劲才把试卷印出来,新印好的试卷有一股很好闻的墨香味道,好多孩子拿到试卷都下意识鼻子凑上去闻两下。
可孩子们不会知道,等试卷印好,他们的小老师也被弄得狼狈不堪,罩衣全是墨,回头都没法子洗,只能脏着穿,手上也全是墨。
回到办公室,大伙儿都已经在收拾东西了,看来到了该下班的时间了。
我自己倒了热水洗手,沈玉老师呢,哎呦喂,这时又去看我的试卷,没上手,怕沾墨。
然后,她用一种特别赞叹的语气开口,这个语气怎么形容呢,装嫩中又夹一点嗓子,
“哎呀,祝老师,你印得也太好了,我怎么印不清楚呢!果然厉害。”
平白无故戴高帽,我有点不敢接这话,奈何地方太小,不然我真就想要当做没听见,可没法听不见,我只能尴尬赔个笑‘呵呵’,然后继续洗手。
结果她果然有下茬儿,嗲声嗲气冲着我就开口,
“祝老师,回头你能不能帮我印一下?我印的学生们说看不清楚呢,祝老师印的这么好,孩子们又那么喜欢祝老师,祝老师应该也不舍得孩子们看不清楚试卷吧?”
这会儿其他老师都在收拾东西了,听着这话全都竖起耳朵来,毕竟第一次听见这么新鲜的话。
我翻译一下,相当于,你干得好那把我的活儿也干了吧。你不干,我干坏了那就是你的错。
那些老师们也不急着走了,装模作样收拾东西,吃瓜的嘴脸不要太明显。
我叹了口气,继续洗手,都没看沈玉,神色淡定,只是语气装作颇为无奈地回话,
“沈老师,印卷子是我们老师的工作之一,怎么能怕苦怕难呢?遇到问题要努力解决啊!做不好就不做了?那你的工作还怎么开展下去?怎么对得起组织?怎么对得起家长的信赖?”
沈玉愣了下,赶紧就要来解释,
“不是,我就是~那个!”
沈玉还想接着说。
我认真洗手,语气平缓,甚至看着手指还皱了皱眉头,不好意思,你来招惹我,那我可要上纲上线了哦,
“沈老师,你要克服困难,要对得起组织上对你的信任!我们无产阶级同志们不怕苦难,印个卷子还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