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属很有意思。”
沈梦沉忽然含笑开了口,“冀北风采,果然非凡。”
“承蒙夸奖。”
纳兰述立即笑答,“珂儿的建议。”
纳兰君让眼色冷了冷,沈梦沉却笑道:“若真是君姑娘的意思,倒也有,就怕有人自以为是。”
“那无妨。”
纳兰述满不在乎喝茶,“自以为是也比以人作猪要好,小珂儿恩怨分明,从来都是理得清的。”
沈梦沉一笑,不再说话,纳兰述眼光从茶杯上飞过去,刀锋般的亮,他斜着身子迎着,上挑的眼角,斜斜飞出个媚眼。
台上的交锋一霎便过,台下已经开始第一轮比试,前三轮都由兵部安排,两两对战,因为存在运气性,允许失败,五局三胜便可,君珂暂时还没轮到,坐在一边吃尧羽卫的瓜子,戚真思那边已经开始卖票。
“看不见是不是?瞧不清楚是不是?”
戚真思坐在台子最上面,指着下面空着的三排座位,“提供贵宾包厢!第一排一百两银子包坐!第二排二百两,第三排五百两,第四排一千两!视线开阔、无遮挡、清晰轻松看比武!避免和人拥挤踩踏、不受人群气息污染!适合高贵、富裕、有身份的你!”
“我!”
“我买!”
“我要第二排!”
“留一排位置给姑娘们,我们出两千两!”
一群出身富户却又没身份的小姐们,纷纷打丫鬟来抢座。
今年武举盛况,人多得乎寻常,看的是人头而不是比武,众人正在着急,此刻有人卖座位就像久旱逢甘霖,有点闲钱的谁愿意在人堆里挤闻汗味和臭屁?哗啦啦涌上一堆人,瞬间坐地起价,戚真思笑歪嘴角。
没比赛的君珂,忙着拿出她的太阳能计算器,噼噼啪啪地按,算着那些座位能赚多少。
唉,当初答应和小戚五五分成,实在是个错误,应该四六分的……
一直到了下午,才轮到君珂上场,君珂一上,一直懒洋洋趴在桌上,对比武场爱看不看的纳兰述,顿时满血复活,腰板挺直,目光炯炯。
君珂的第一个对手,是来自浙东的一个武考生,这位考生自称擅骑射之术,愿意以此讨教君珂,引起底下嘘声一片……女人有几个擅长骑射的?一个大男人,拿自己最擅长的去和女人斗,实在有点胜之不武。
不过大多人还是欢欣鼓舞的……这是不是意味着这女考生第一轮就会被淘汰?他们下的注是不是就赢了?
君珂站在台上,很厚道地一摊手,道:“我没有骑马来,怎么和你比骑射?”
那考生瞟君珂一眼,以为她怯战找借口,不屑地道:“或者你可以直接认输,或者……”
他玩笑般地指了指君珂身边的幺鸡,“你可以骑着它和我比。”
底下嘘声更响,君珂却笑了。
“你确定?”
她问。
“当然。”
那人哈哈一笑。
“那你去牵你的马来,我骑我的狗。”
君珂老老实实地道。
四面哄堂大笑,到武德门有很多条路口,很多人都没看见先前一批考生的马因为幺鸡而失禁,此刻都在乐不可支,觉得女考生的比试就是有意思,最起码可以看一场骑狗论射了。
“下注下注!”
戚真思不失时机在场内开始张罗,“赌这场谁赢!”
座上都是有钱人,哗啦啦的银票押下去,当然没押君珂。
台上纳兰述开始微笑,“这世上总有人,眼睛长在了肚脐上,有眼不识金镶玉。”
纳兰君让垂下眼,慢慢喝一口茶,不说话。
“郡王见过眼睛长在肚脐上的人吗?真是稀奇。”
沈梦沉微笑搭话,“我倒见过舌头长在刀子上的人,不过可惜的是,就算舌锋如刀,也削不了如铁山石。”
“削得了狐狸皮就行。”
纳兰述笑吟吟。
仲裁席又一轮交锋过,擂台上那考生已经牵来了马,要展示他的骑射,君珂则带着幺鸡慢吞吞在哄笑声里向上走。
那考生漫不经心将马拽上台,马却突然在台阶边缘停住,目光惊恐,四肢瑟瑟颤抖,那考生没想到自己精心挑选的名马突然这样,一惊之下顿觉丢面子,连赶带抽,将那马硬逼上了台。
那马勉强爬上台,还在不住后退,烦躁喷鼻,一步也不敢走近君珂,武考生连连斥骂,想要稳住它的情绪。
幺鸡却已经不耐烦了。
它等着回去吃肉呢!
雪白雄壮,形貌如狮的大狗霍然向前一步,对着那匹马,仰头,长啸。
“嗷……”
刹那间幺鸡脸部如长髯的白毛齐齐炸开飞腾,滚滚音浪如群狮暴吼,自擂台之上层层传开,那样雄壮近乎暴戾的吼声似乎带有原始而自然的力量,巨大的音波导致地面上瞬间起了一层风,将那些乱碎屑都腾腾卷起,铺头盖脸扑向离擂台近的人群,人们紧紧闭上眼,不敢在这样威慑的音浪之下,自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