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这话时,他仍旧看着报纸,语气平淡。
“找个日结的市零售之类的吧。”
我说。
“给多少钱?”
他问。
“八十?一百?”
其实我说高了,大概率是五十1天,而且我肯定也不会真的去市打零工,因为我早就做过这种事了。
“没事做就看看书,”
他说,“上大学了,就得为考公做准备,人家都是大三开始看,你比较笨,要早做准备。”
真让人寒心,对吧?
生命仿佛从出生开始就编辑好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像我这种老鼠,就得早点开始学打洞,而且,我还必须狗不嫌家贫。
但这就是杜建国呐。
刻薄而世故的老男人。
我爸杜建国,听说以前是舞厅里的精神小伙,可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他跳舞。
在我小时候,他下海做了生意,妹妹那时还很小,那段记忆不太清晰,可我却记得很清楚。
那会儿家里穷,过得很艰难。
但后来我爸的灯具厂慢慢有了起色,越来越红火,家里在城里买了房,有了几辆车,存款可能几百万吧?——我也不清楚,因为他们从未跟我说过,后来,我也没必要继承这份家业。
至于为什么我们一家住在这么一个八十平的筒子楼?
因为这楼对面是市政府。
总之,我有个绝对算得上中产的家庭。
据说我名下有一套准备给我做婚房的江景房,是我十五岁时父亲就准备好的,可我并不知道那房子在哪儿,连房产证都没见过,直到后来我给他买了楼,他才把那个小本本交给了我,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知道了从小到大,他们爱我,胜过我妹妹十倍。
因为家里所有的财产,都在我名下,而她一分没有。
我没有去看房,隔天就就把它转到了妹妹名下,后来她把那房卖了,在另外一座城市结婚生子。
杜建国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因为他足够刻薄。
小时候我见过有工人来家门口闹,似乎是因为工伤什么的,可他说那些人不是他的员工,是临时工。
那会儿我很小,不太明白这里面的门门道道。
我只知道,我父亲从小到大对我的要求是:勤俭、节约、低调、有担当……以及,别做生意,别打工,要走正道,至于什么是正道?
万般皆下品,唯有当官是。
可我复读一年才能勉强考上个二本,我怎么能当官呢?
他说,那也比打工强。
可万一我考不上呢?要知道这东西不是那么好考的。
那就一直考。
考到3o岁也考不上呢?……
考到3o岁也考不上呢?
1oo岁也得考,他如是对我说。
“就是为了买教材。”
我对父亲回答道,“申论教材可贵了。”
“你要买教材?”
他终于放下了报纸。
“嗯,买教材。”
“多少钱?”
他作势就要掏钱包。
…。
“不了,爸,我都成年人了,自己的事情要自己搞定,我算过了,就算一天五十,十天也有五百了,足够。”
“很好,”
他的眼底流露出一丝赞赏,“你想自己挣钱,那就自己挣,要是不够,可以跟爸说。”
“好的,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