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辛坐了起来,爬过去拿了那几个野果,自己慢慢地吃了一个,再把剩下的包好,放到旁边。
也许乌黎马上就要死了。
也许他过不了几天也要死了。
死在这个没有人烟的地方。
等尸体化成白骨,便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
殷辛抱着膝盖坐着,乌黎还是那个姿势躺着,只是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少。殷辛盯着他看,突然站了起来,那瞬间脚踝处传来的钻心的疼,他咬牙忍住了。他踉跄着往外走,走到了溪水边,撕下了自己的衣角,打湿了,拿着那块湿透的布料往回走。每走一步,都很疼。
他走回山洞,把那块布料放在乌黎的额头上,可那块布都变烫了,乌黎额头还是很烫。殷辛手里拽着那快布,慢慢地握紧了,又重新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走,来回几回后,他疼得脸都扭曲了,可是乌黎那边却无济于事。最后一次,殷辛把自己泡到了冰冷的溪水里,山里的夜很冷,即使是夏日。
殷辛牙齿打颤地从水里爬出来,腿一拐一拐地往回走,走到乌黎身边的时候,犹豫了下,才把对方的衣服解开,弯腰抱了上去。
他将自己紧紧地贴着对方,并且小心地不压到对方的伤口。
可即使这样,乌黎身上依旧很烫,甚至连呼吸几乎都没有了。
殷辛把手指放在对方鼻翼下,放了一会后,手指颤了起来。
乌黎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要死了?
可他还什么都没报复呢?
他还没让乌黎尝到众叛亲离的滋味呢?
乌黎他,怎么能就这样死掉呢?
殷辛直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闭着眼睛的乌黎看,过了一会,扬手重重地给对方甩了一巴掌。
甩完后殷辛的眼角就红了,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
“乌黎,你不可以死在这里,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他说完后,重新扬起手,准备再次打下去,却被捉住了。
乌黎缓缓地睁开了眼,长睫掀开的时候,仿佛星辰都碎在了他的眼中。
“你打得我太疼了,长欢,我好疼。”
殷辛呆住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乌黎。乌黎对他微微笑了下,眼神却像是透过了他在看别的人。
“长欢,我好疼。”
乌黎一直在重复这句话,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殷辛眼神慢慢冷了下去,一点点把自己的手从乌黎的手里抽了出来,声音变得平静,“哪里疼?”
乌黎移开了视线,盯着山洞外,眼神迷茫而空洞,声音轻得不能再轻。
他说:“我也不知道。”
乌黎只是清醒了小段时间,又昏了过去。殷辛把自己的衣服穿好,爬到了山洞口坐着。
如果乌黎死了,那么他就把他给埋了。
如果乌黎没死,没死便再说吧。
殷辛后半夜也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是因为日头晒到了脸上。他眯着眼看了下外面的阳光,才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因为昨天来回地走,脚踝那里肿起来好大一块。他不敢碰,扶着墙壁爬起来,还从地上捡了根木棍,支撑着往外走。走到溪水边,用水清洗了脸和手,又漱了漱口,才一拐一拐地往山洞里面走。
走进去的时候,他的表情很冷静。待在乌黎的身边蹲下,将手探到对方鼻翼下,殷辛表情诡异地笑了下,笑着笑着就笑出了声。
乌黎还是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是还活着一样。
他连死了,看上去还是那么好看,死了也是具艳尸。
乌眉红唇,光丽艳逸。
殷辛有些神经质地咬起了手,咬得十根手指都血迹斑斑后,他从山洞里走了出去,走到山洞口,就摔了一跤。
他从地上爬起来,没走两步,又摔了下去,后来就爬着走。
爬到爬不动了,殷辛就翻过来。他眯着眼睛盯着日头看,手心和膝盖都磨烂了,可是他好像感受不到疼一样,只是固执地盯着日头看。
殷辛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那瞬间阳光洒在他身上,他觉得浑身似乎都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