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三聲悠遠的鐘聲自遠處寒山傳下。一時間,所有人同時轉過頭,目光齊刷刷的,往遠處的山峰看了一眼。
唯獨霍無羈再次閉上眼睛,他鬆了口氣,午時到了,阿予沒來,真好。
林琅怔怔的看著還未行刑就被血水染紅了大片的刑台,沒有任何動作。
「大人,午時了,行刑時間到了。」小廝走近,提醒林琅。
林琅深呼一口氣,朝劊子手揮了揮手,轉身走向案幾,沒再看霍無羈一眼。
劊子手赤著上身,喝了一大口酒,噴到待會兒要用的刀具上。
小廝拖著霍無羈殘破的軀體,把他拖到合適位置。
林琅親自磨墨,沾了硃砂,從一旁的木桶里抽了一塊空白板子,親自提了個紅色的「斬」字。
想他林琅,最拿的出手的,便是一手利落的簪花小楷。他這手字,縱是他霍無羈,也是比不上的。
可現在,他卻有點拿不住筆。
區區一個斬字,他卻寫的歪七扭八,很是難看。好半晌,他才寫完,閉著眼睛,扔了下去。
木板落地的同時,他口中冷冷吐出一個字:「斬」。
場面一度很安靜,林琅的這個字,傳入了在場的每個人的耳中。
觀刑的百姓中,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我等恭送定北王。」
話落,齊刷刷一片,百姓們都跪了下來,盡數淚眼朦朧的看著刑台。
一早就閉上眼睛的霍無羈,聽到動靜,也睜開眼,奮力仰著頭,往人群中看。
劊子手舉著大刀的胳膊微微晃動,腳步下意識往後退了退,大刀沒有立即落下。
霍無羈朝劊子手使了一個感激的眼神,隨後兀自掙紮好一會兒,掙紮成跪臥姿。勢,幾乎用盡了全部力氣,大聲喊:「無羈拜謝各位鄉親,天寒地凍,各位還是早些歸家去吧。」
話落,他用腰腹發力,朝人群深深磕了一個頭。額頭狠狠撞向木板,待他再起身,額上已經出血了。
他而今是戴罪之身,這些人拜他不得。
如若讓宮裡那位知道了,他們怕是都活不成了。
霍無羈沒辦法,只狠狠拜回去。
可那些百姓哪裡懂的這些,他們只會捧著一顆真心。誰對他們好,他們就對誰好。
而今,定北王謀不謀反他們不知道,但他們知道,往昔是定北王親自率軍以身相搏,擋住了回鶻大軍南下的鐵騎,護住了他們的家園。
此事了,霍無羈再次看向劊子手。
劊子手會意,朝他抱歉笑笑,重舉起大刀。此時,誰也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武器架上的赤星的刀身,正不規則震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