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卓点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苦了你了。”
苏卓昨夜里辗转反侧,一是因为这允州城,二是因为这宝贝女儿。
听得苏卓话里话外都是因未护她周全而自责,苏妧妧笑道:“爹爹不必这样说,焉知淮侯非我良人?”
说着,又玩笑道:“他总比那背后使阴招、不得手便恼羞成怒的晋侯要好多了。”
听得苏妧妧还有心思这样对比,苏卓终于也跟着笑了一笑,应和道:“说得是。”
苏妧妧低头用了两口粥,忽地又想起什么:“淮侯意在天下,总不会一直停在允州,若他离去,允州由谁来接管?”
据她所知,若非是主动投靠麾下的城池,在攻占后,都会留一个信得过的人主事。
说起这个,苏卓想得比苏妧妧深远,倒并不十分担忧:“从昨日入城后淮侯一系列动作来看,并未有换郡守的打算。”
也就是说,如今允州城依旧在苏卓的掌控之下,燕昀并不打算夺权。
这事儿虽有些出乎苏卓意料,但于他而言,却是一件好事。
听得苏卓这样说,苏妧妧也略微放下心来,父女二人又说了一阵话,苏卓忽地问道:“淮侯是否有同你说,日后将你安置在何处?”
苏妧妧正无意识舀着碗里的粥,听得这话,动作不由得一顿,摇摇头道:“未曾。”
如果有可能,她自然是想留在允州。
昨日的婚事置办得匆忙,又是临时用了先前准备好的东西,加之并没有人去深究,所以苏妧妧自个儿也不知晓,燕昀到底是娶妻还是纳妾。
不过不论是苏妧妧还是苏卓,都不觉燕昀这是娶妻。
若她只是一名侍妾,那留在允州的几率便大得多。
苏妧妧原是想待燕昀得空,问问他如何安排,转念一想,若自个儿主动去问,说不定还提醒了他,不如再等等,也许燕昀就忘了他临时起意收了她这么一个人,这样,她便能顺理成章地留在允州城。
苏卓显然也想将她留在身边护着,但又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若燕昀执意要带她走,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在允州物尽其用,为苏妧妧挣几分不被欺负的底气。
说着,苏妧妧又想起一事,思量一阵,还是做了决定:“爹爹,我想去瞧一眼余家表哥,爹爹同我一道去吗?”
说起余鸣旭,苏卓便愤怒不已:“见他做什么?”
因着小儿女年幼时婚约的原故,苏卓便将余鸣旭当做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又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托付给他,心中早已将他当成了家中的一份子,谁知关键时刻却被亲近之人背叛。苏卓先前有多看好这个年轻人,眼下就有多厌恶他。
苏妧妧知晓自家爹爹心里的愤慨,她也气余鸣旭怎如何恩将仇报,却还是想去见他一面:“我想听听,他为何要这样做。”
做了便是做了,永远不得原谅,至于为何这样做,对苏卓而言已无关紧要,但见苏妧妧想去见见那个渣滓,苏卓担忧余鸣旭失败恼怒之下伤害到她,便点了头,二人用过早饭后,便往牢里去了。
大牢里阴暗潮湿,郑充那些兵俘因得人数众多,并未投放到此处,而是就在城郊,由燕昀的玄甲军看管。
允州城民风淳朴,百姓和睦,甚少有人作乱,因此大牢里只稀稀疏疏有几个人,余鸣旭被安置在最里边儿,前后左右都是空的。
如今只过去了一夜,他看起来依旧衣冠楚楚,听见响动,余鸣旭抬起头来,见是熟人,不由得咧嘴一笑:“表妹,你来看我了?”
第16章十六只猫怎的哭了?
余鸣旭语气仿若没事人一样,甚至还有几分轻挑,听得苏妧妧一阵皱眉。
待苏妧妧再往前一段距离,余鸣旭才看清她后边还跟着苏卓,顿时笑意敛去几分。对于这位严厉的长辈,余鸣旭心中还是有几分惧怕的。
见苏卓沉着脸看他,身后并未跟旁人,连一个侍卫也无,余鸣旭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原想着燕昀昨夜里纳了苏妧妧,苏卓在允州城的话语权未被动摇,又因着这段时日来一直被苏卓带在身边教导,在他面前还是不敢造次,可一见着他父女二人似乎并未得燕昀青眼,余鸣旭心中便没了那么多顾忌,瞧着苏卓铁青的脸色,还有心情嬉笑道:“我出了好大一桩丑,姨夫和表妹是来看我笑话的?”
听得这话,莫说苏卓,见苏妧妧都觉自个儿的心意喂了狗。自余鸣旭到允州后,郡守府从来没亏待过他,又因着婚约这一层关系,苏卓待他更亲厚几分,加之余鸣旭嘴甜,惯会哄长辈开心,苏卓待他更多几分真心。
而眼下余鸣旭这样,仿佛丝毫不觉昨日里他做了什么令人愤慨的事情,而险些要了苏卓命的事情,在他口中也不过“出了一桩丑”
。
苏妧妧瞧着他,只觉这人真真是一只白眼狼。
余鸣旭此时已破罐破摔了,面对苏妧妧与苏卓的神情,他也只无所谓地笑笑,料定他二人不能拿他如何。
他在大牢里待了一夜,也忐忑了一夜,方才见苏妧妧与苏卓一个侍卫都未带便过来了,心中就落下了大半。
余鸣旭已经想得十分清楚了,他昨日的行为,差就差在错将淮侯认成了晋侯,除此以外,他甚至可以算燕昀攻下允州城的一大功臣。
若非是他制住了苏卓,燕昀哪儿能那么容易便得了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