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沈玉衡跟著站起身。
聞言,柳雲溪起身的動作頓了一下。
覺察到少女不尋常的遲鈍,沈玉衡追問:「怎麼了?」
片刻後,柳雲溪才說:「我父親病得有點糊塗……你若要跟去,得答應我不許亂說話,不要反駁他,凡事都順著他。」
「好。」沈玉衡點點頭。
兩人一同往外走,不多時便走到了主院外,推開門,院子裡的菩提樹下,一表情呆滯的中年人坐在椅子上,身旁是小廝和柳朝在陪著。
見柳雲溪進來,小廝起身行禮,「大小姐。」
「姐姐。」柳朝喚了她一聲,轉頭對小廝道,「你先下去吧。」
小廝低頭出去,在外頭關上了院門。
柳雲溪徑直走到父親面前,在他面前半蹲下身,微笑道:「父親,我來看你了,你還記得我嗎。」
柳安年的眼珠渾濁,不到五十的年紀,已有了半頭白髮,因為久病吃藥,身材很瘦,好在身邊人照顧的好,臉上氣色還不錯。
他呆呆的看向前方,過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有人蹲在了自己面前,眼神聚焦過去。
反應了很久,才呆呆的說:「明川,你回來啦。」
說著,又抬頭看向柳雲溪身後的沈玉衡,見是一張陌生的面孔,臉上稍微有了表情,「許久不見你了,你是什麼時候成婚的,媳婦長得真漂亮。」
沈玉衡站在原地,一句都聽不懂未來岳丈在說什麼。
柳朝小聲解釋:「明川是我家大哥哥,父親總念著他,姐姐來的時候,父親偶爾會把她當成是哥哥。」
正說著,柳安年就轉頭朝他喊:「雲溪啊,快來見過你嫂嫂。」
是把柳朝當成柳雲溪了。
「誒。」柳朝順口應答,可見已經習慣了被義父錯認成姐姐。
看著父親病得糊裡糊塗,柳雲溪倍感憂傷。
娘親去世有五年了,自從娘親去世,父親整日整夜的哭,哭的眼睛都看不清東西了,後來又是常常睡不著覺,吃過藥一睡就是兩三天,形容憔悴,整個人像被抽掉了魂似的。
斷斷續續難受了一年,第二年開始就會認錯人、常常忘記事情,不但忘記娘親已經去世的事,還總覺得自己和柳承業還是十幾歲感情最要好的時候。
眼看父親病得越來越重,柳雲溪不敢想奶奶和叔父得知了父親的病後會如何哄騙他、利用他,遂將父親送到老家養病。
這些年來,父親的病沒有好轉的趨向,但身邊的人沒有壞心,又是在記憶中的老家裡住著,父親即使糊塗,也是平靜安寧、開開心心的糊塗。
父親的病狀,只有他們兄弟姐妹三人和近身照顧父親的兩個小廝知道。
柳雲溪扶著父親的膝蓋,笑著問:「父親,我打算在年底成婚,到時我接你回揚州好嗎?」
柳安年遲緩著點頭,「好啊,成婚好,等你和你妹妹都成了家,我跟你娘親就沒什麼不放心的了。」
被父親認成是哥哥已經不是第一回,起先她還覺得父親是忘了她,漸漸才明白,父親愛她和愛哥哥弟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