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清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伸手打开了盒盖。
她看见盒中静静躺着的一枚花丝百宝簪,怔了怔,有些莫名。
却听宁承琎道:“这是你母亲特意为你选的,让你到时去彩云坞参加寿宴的时候戴。”
宁婉清看着指间冰凉的簪,沉吟未语。
“说来也是我的疏忽,”
宁承琎轻轻叹了口气,“这些年见你穿着男装,也就渐渐忘了你到底是个姑娘家,终身大事不比寻常,我想,你一定也希望用最好的模样去面对。”
宁婉清浅浅笑了一下:“我从来便是这样,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好。不过您来的正巧,我也有件事要跟您说。”
“花世伯的寿宴那天,我恐怕有事去不了。”
她说,“您还是带平心去吧。”
宁婉清说着,将簪子放回盒中,“啪”
地一声,重合上了盖子。
第5章少主难为
几天后,宁婉清正在准备出远门的事,忽而有管事前来禀报,说是二老爷和三老爷来了。
她想了想,让人在池心水榭上备了茶席,然后又兀自在房中做了会自己的事,最后看时间差不多了,才略略一整仪容,步出了屋门。
隔着水廊,她远远就看见自己的二叔和三叔正背靠栏杆在喝茶叙话,看上去就像是闲来无事随意到她这霜兰院里来看看风景的。
宁婉清漫步走近,直到踏入水榭,他们才先后若有所感地转过了头,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婉清来了。”
她三叔宁承瑛含笑说着,站起了身。
宁婉清浅笑,垂眸颔:“三叔。”
说完,视线微移,看向了旁边依然端着茶盏大喇喇悠悠坐着的宁承珣,亦唤道,“二叔。”
宁承珣笑着点了点头:“还以为你忙得脱不了身,我正和三弟商量着要不要去大哥那里问问他也是一样。”
宁婉清回身走到主位前坐了下来,接过了侍女双手奉上的茶盏,揭开盖子垂眸慢慢撇着浮在汤面上的茶叶,这才浅笑着缓缓说道:“不知两位叔父是想问什么?”
说着,她慢慢啜了一口茶。
“听说落霞湖那边翻修重建的活儿是你亲自交给闻花城的人在做?”
宁承珣问。
宁婉清闻言,抬眸:“是。”
宁承珣似乎没料到她回答地这样干脆,顿了顿,才皱着眉头,颇为严肃地说道:“咱们城里又不是没有人了,这样的小事还要让少主亲自去闻花城找那商贾合作,说出去让人怎么想?”
宁婉清眉间微露讶色:“原来这是件小事么?我看二叔迟迟没有动作,还以为这件事很麻烦,刚好那日去闻花城时碰见了崔公子,想起崔家于园林屋舍建造上颇有经验和实力,便顺道提了提,恰好崔公子又乐于助人,很给我栖霞城面子,这才把事情给定了。”
宁承珣脸色微滞,顿了须臾,才道:“但你把人当君子,却不知那商人就是唯利是图的,闻花城的人我们又不便出面管,我看还是终止合作的好。”
“这不大好吧?”
宁婉清为难道,“怎么说我也是一城少主,岂有出尔反尔之理?若说与我面谈的只是崔家一名掌柜也就罢了,但对方可是崔振丰,这事关两家颜面,知道的明白我是为了宁家,那不知道的……”
她说到这儿,目光朝对方轻轻一瞥,“怕不是以为我心疼银两,又斤斤计较,舍不得为栖霞城出力呢?”
宁承珣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凉声一笑,语气也变得生硬了几分:“既然你不方便出面,那就由我去说,我就不信,栖霞城有能力自己做的事,不想交给别人代劳竟还成了错处!”
宁婉清不急不缓地随手把茶盏放在了旁边,说道:“倒的确不是什么错处,只是侄女担心二叔会因此受人非议罢了。”
宁承珣一顿,蹙眉道:“什么意思?”
“落霞湖畔的建筑破损失修已不是一两日之事,”
宁婉清平静地看着他,说道,“今年花朝节还不巧碰上了多雨的天气,大概二叔忙着查账所以未曾注意到,同样是过节,闻花城那边可是比我们热闹太多,往年就算遇上下雨天也从未曾有过这样的差距。二叔现在去找崔振丰,就算说再多的豪言壮语,于外人看来也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说不定还会引起他人不好的猜测。”
宁承珣一时语塞。
宁承瑛见状,便呵呵笑着打起了圆场:“其实你们两个只是思虑不同,二哥说得有道理,婉清说得也有道理。我看,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宁婉清笑了一笑,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其实二叔的担心我也能理解,这样吧,既然此事因我而起,那就由我来监督收尾,这账目我会亲自和崔振丰算,待会我就让纯光跟您过去拿公库的账本,两位叔父放心,婉清一定不让崔家多沾油水。”
宁承珣和宁承瑛对视了一眼,后者随即默默转开视线低头喝了口茶,宁承珣皱了皱眉,又旋即舒展,然后转头重又看向了宁婉清。
“照理说此事由你出面自是最好,”
他笑道,“但你对算账一事还不熟悉,那崔家可不是寻常商人,二叔担心你会反被他们算计。”
“凡事总要做了才能熟悉嘛,”
宁婉清微笑道,“我如今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只怕往后还会遇到更多需要我这个少主亲自出面的事,若每回还要长辈替我挡在前头,未免让人看轻了我栖霞城宁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