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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页(第2页)

  裴英娘束手无策,哄也哄过了,劝也劝过了,撒娇卖乖,装傻充楞,十八般武艺,轮番上场,李令月就是哭个不停。

  说到底,裴英娘和贺兰氏没什么关系,没法和李令月感同身受,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解劝李令月。

  正头疼着呢,眼光无意间扫过李令月间的佛手纹桃木簪,裴英娘心头一亮。

  她留下忍冬照拂李令月,带着半夏去寻李旦。

  李旦没有出门,照旧在书房抄写古人文章。

  他的书房空旷阔朗。三面是高高的书架,架子上累着一卷卷精心裹起来的卷册,书轴上挂着签子,注明绸袋里装的是哪卷古籍。微风拂过,各色彩绸签子随风摇动,出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听起来有些像雨声。

  书房南面大敞,冬天时会设屏风帷幕,其余季节只悬几道竹帘挡雨,长廊直接通向花木扶疏的院子。廊檐底下流过一条浅溪,溪水清澈明净,偶尔游过几条色彩斑斓的锦鲤。

  冯德把裴英娘领到书房前。

  裴英娘弯腰,把脱下的漆绘木屐搁在长廊边沿,轻手轻脚步入内室。

  李旦今天没戴冠,长用金环束起,穿一件翡翠色圆领袍衫,盘腿坐在书案前,脊背挺直,坐姿端正,犹如一棵屹立在山巅的青松。手中执一支紫毫,正专心致志地临摹碑帖。

  这样的李旦,少了几分凌厉,更像一个鲜衣怒马,洒脱不羁的少年。

  裴英娘走到他背后,看了一会儿,有些羡慕。

  她练字只是为了应付,李旦这样的,才是真正爱好书法的雅人,旁人只能学其形,学不来他的风骨。

  李旦提蘸墨。

  裴英娘看辟雍砚底下的墨水不多了,干脆挽起袖子,帮着研墨。

  随着她的动作,浓稠的墨汁顺着辟雍砚最外端的凹槽,缓缓流入底部。

  裴英娘漫无天际地走神:在墨锭里掺入香料,不知会有什么效果?

  李旦写完最后一个字,轻轻展开书轴,把卷纸从头到尾审视一遍,确定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取来玉石镇纸,压住卷纸两端,留在书案上晾干。

  站起身,把紫毫放进拳头大的水盂中洗刷。

  这才主意到书案旁不知何时多了个娇小的身影。

  眼神放空,姿态懒散,一看就是在呆,手上倒是还一丝不苟地磨着墨锭。

  他放下水盂,擦干手,&1dquo;今天不用上学?”

  裴英娘回过神来,眨眨眼睛,&1dquo;阿姊哭了好久,皇后殿下心疼阿姊,特许我们在殿中休息,这半个月都不必上学。”

  她提起武皇后时,语气平常,没有露出害怕畏惧的情状。

  李旦却皱起眉头。

  昨天他把李令月和裴英娘各自送回寝殿,守在太液池前,想质问母亲。

  李令月才十岁,小十七才八岁,母亲竟然当着她们的面杀死贺兰氏,难道就不怕吓着她们?

  李令月是他的妹妹,小十七也是他的妹妹,他不能容忍母亲如此对待两个懵懂天真的孩子。

  然而他左等右等,并没有等到武皇后,只看到失魂落魄的李贤。

  李贤早已成亲,在宫外建有王府,一般不会留宿在宫中。

  平日风度翩翩的六王,在宫里横冲直撞,像个吃醉了酒,到处撒酒疯的酒鬼。

  李旦把李贤带到自己的寝殿,命人为他醒酒。

  李贤抓着他不放,&1dquo;阿弟,阿弟,你怕阿娘吗?”

  李旦不知该怎么回答。

  如果是以前,自然是不怕的,因为武皇后是他的家人,他为什么要怕自己的亲人?

  九岁那年,在目睹武皇后的诸多手段之后,李旦终于明白,母亲不仅仅只是母亲。她和寻常贵妇人不同。一般的贵妇人,相夫教子之余,追逐锦衣华服,贪图奢靡享受,寻求内宅之中至高无上的权柄,这些武皇后早就得到了,她不满足于此,想和男人们一样追逐权力,她有野心,有贪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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