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号这天周五。
给周进繁上完课,下楼时,关作恒在尤加利树下被周家女主人叫住。
周昆方才给了一个信封,是今天补课费,米莉叫了他,又拿了一个信封出来,客气地说“小关,这段时间我们小烦进步很大,我们都看在眼里,这是给你,算是奖金吧,阿姨特别感谢你。”
米莉作为一个女厂长,说这些话时候特别有体恤下属风范,挂着职业微笑,似乎如沐春风,又带着领导压力。
关作恒看了眼那信封厚度,摇了下头“阿姨这太多了。”
“你收下吧,你应得。这也要开学了,我答应小烦过几天带他出去玩,所以周一再给他上最后一节课吧,他很喜欢你。”
面对她笑容,关作恒敏感地觉察出了什么,沉默了几秒,他点了下头,收下了那厚实信封。
他从小不知面对了多少歧视,像米莉这种,似乎对他更温和更客气了,可说到底是不想跟他有什么太多瓜葛,即便在这件事上关作恒什么也没有做错,大人们都知道,他也是受害者,可还是会生这种情况。
趋利避害,这是人本能,不能怪任何人。
签证下来了,周昆找了一家做定制旅游公司,设计了个三人团土耳其九日行程。
周进繁知道是十八号这天出,所以周一上完课,听见关作恒说这是最后一节课,他也不意外,道“那等我回来,开学了你再给我上课吧。”
他说学校有规定,考到前百才能直升高中部,“他们让我自己考上去,不给我找关系。”
按照米莉性格,开学后他周六定是要补课,与其让他们去给自己找不靠谱补习班,还不如关作恒呢。
没想到关作恒摇了下头,语气很平静“可能教不了你了。”
周进繁微愣“为什么啊。”
“跟学校签了合同,”
他简短地解释,“明年要考全省前三。”
“还有这种合同”
周进繁也是第一次听说,他有点不高兴,又没有办法,只能哦了一声,“那、那等开学了,你在学校,就说是我远方表哥,要有什么麻烦,你就找我。我在初三一班。”
他语气太认真了,一副真要罩他样子,关作恒心里感到好笑,又有一种很莫名情绪,点了下头“好。”
他收拾东西起身,看着他柔软顶,声音极低“小不点,要好好上学。”
周进繁望着他,重重地嗯了一声。
开学他就是初三学生了。按照萃英往年规矩,年级前百可以直升高中部,他们一个年级六个班,大约三百人,也就是说,剩下两百多个学生,全部要参加中考并达到招生办规定分数线才能升高中部。
大家都不想参加中考,所以拼了命学习,至少他们双语班是这样,大部分周末都在补课,尤其是在学校老师那里补课,更占排名优势。
以往,周进繁也在学校老师那里补习过,效果太差被米莉叫停“明明你们老师给你写题,和考试题,都是差不多,周进繁你怎么就能考吊车尾呢”
周昆就叫她不气不气“我们小烦也是有优点,他作文不是写不错嘛,老师说他文采好,字也写得漂亮,还去写过校园板报。”
以前他还学过画画、跆拳道、钢琴,学得很杂,只是都没坚持太久,就开始逃课到处玩。
所以周昆一听米莉说给了关作恒两千块奖金,不让他继续教小烦了,心里还很惋惜,在房间里问她“这么好个老师,又便宜责任心又强,老婆,你真不让他教小烦了”
楼上。
周进繁正在收拾东西,忽然现找不到护照了。
今天周昆刚把护照拿给自己,他记得自己明明收好了
找了一会儿没见踪影,周进繁下楼去,想问问,就听见米莉声音很大“我是为了小烦好。你知不知道我查到了什么太离谱了,关作恒他父亲干什么被抓,你知道吗。这么重要信息,罗航居然不告诉你”
周昆不知“什么罪很严重,杀人放火了”
“比杀人放火还严重他”
周进繁没听清楚,只听米莉又说“所以我让他上完最后一节课,不用来教小烦了,过几天我托朋友重新给他找个好点老师。”
听到这儿。
周进繁一下就明白了缘由,米莉是不是说了什么伤人话
手抬起来,想敲门质问,却停顿住,良久,始终没有落下。
他不想跟米莉因为这事吵架了。
半晌,周进繁把手放回去,在外面喊“老谢我护照呢,你是不是拿去收好了,我怎么找不到了”
消失护照过了一会儿在床上找到了。次日,一家三口赶往t2航站楼,上飞机,周进繁带了kde,开了灯,蜷缩在座椅上看书。
回来那天,已经临近开学日了。他带了很多伴手礼回家,买了当地手工毛毯、地毯,买了无花果巧克力,买了开心果,还有不知道是不是义务批银丝编织手链,以及千里迢迢从当地市场带回来了一只三十五厘米高、双耳瓷器花瓶。
知道他是给同学朋友买,周昆和米莉都乐意掏钱,送小孩上精英学校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尽管小烦学习不怎么样,但人缘非常好,米莉借着小孩之间友谊,还做成了几单大生意。
有一条毯子是他买来送给奥利奥,铺在地上,狗就自动默认那是她,在毯子上开始磨爪,一边闻一边开心地乱拱,大概只拱了十秒钟,就累得动不了了。另一条毛毯是带给付时唯,手链送给付靓,巧克力和开心果送给同学。
就是不知道花瓶是给谁,那么大个易碎品,千里迢迢托运回来。
隔一天,周昆瞧见他把花瓶装在免税店大袋子里,用报纸裹了好几层,提着出了门。问他去哪儿,头也不回,只说是找朋友玩儿。
搞得周昆都纳闷,这小孩精力怎么这么好,飞十几个小时回家,第二天就生龙活虎出门见朋友了。
虽然只去过一次,但周进繁对这片很熟悉,打车到观园巷,在巷口花店挑了几支新鲜海芋,就上门去了。他没有提前问过,就觉得应该有人在,敲了门,果然有人应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