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莫娘始料未及的是,安少芫竟然是在大婚之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事。
只能说,这是天意,是上天要给安少芫惩罚,才让她在全京城百姓的面前,原形毕露,丑态百出。
安少音听完这一切,沉默了许久。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不再起伏,而是逐渐趋于平稳。
莫娘见女儿迟迟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行为吓到了她,“你在怪我吗?怪我心狠?”
安少音微微阖目,摇了摇头,极为认真地回答:“我不会。我只怕,下人们这么口无遮拦地说下去,父亲迟到有一天知道。我……我怕他,找娘的麻烦。”
莫娘轻轻一笑,略带着几分嘲讽地摇头说着:“他不会。如果是以前,你父亲一定会找我的麻烦。可是现在……”
莫娘顿了顿,对上安少音微微迷茫的双眸,温言道:“少音,你现在是娘最坚实的后盾。你的身后站的是靖王,你父亲就算知道了,他生气,他恼怒,但是,他不敢。”
安少音没有说话,她知道母亲说的是实话。流越日日登门拜访,圣上亲自下旨赐婚,外头疯传已久的流言都能被圆回来,这些,都从侧面证实了一点,证实流越对安少音的看重。
自然,作为安少音的母亲,莫娘不会再害怕安天庆,甚至,不会再处处妥协而委屈了自己。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无论何时都站在自己的身边。
思及此,莫娘伸出手覆上安少音隽丽的脸庞,感受肌肤带来的真实感,她笑了笑,眼中含泪,诉说自己心里最深的情绪。
“每每想到那日,娘都要胆战心惊许久,如果王爷没有出现,少音,我可能真的,保不住你……如果你没了,娘也不活了。”
这样一个软弱善良的女子,一个母亲,终于在亲生女儿遭受不公的待遇时,内心最阴暗的一面被激了出来。
眼前的女人,在尚书府小心翼翼地活着,即便这般,她还是用尽方法,护自己的女儿周全。
安少音眼眶微红,不由分说地抱住了自己的母亲,表达自己对她的无尽感激。
“娘,你保得住我的。”
无论前生还是今世。
第三十一章大婚已定
一晃时间悄然流逝,夏日来临,是夜,天空繁星闪烁,似乎是在为第二天的吉日而献上最美好的祝福。
夜色朦胧,宫灯灼灼,留在高墙之下,而巍峨的皇宫城楼于星夜中打下一层层的暗影。在皇宫西侧的一处宫殿内,殿门外的灯笼燃着烛火,殿内一片静谧之色,但从偏殿窗棂透出的明黄光线可知这里是有人的。
这里,素日不大有人的。后宫只有永安宫一位主子,其余的宫殿皆空置无人,与十几年前群芳争艳时相比,不可谓不落寞。甚至那时候的冷宫,都要比这偌大的后宫,热闹。
今日西侧的寿安殿内却是燃起了灯,门外只有一两个太监候着,将这所空寂已久的殿宇留给殿内的那一人。
寿安殿的偏殿犹如寺庙般,一进去就是两排的蜡烛,正中央的高台上是牌位,不知是已有牌位供奉在太庙的缘故,还是这牌位之人生前所愿的原因,牌位上无名无姓,空无一字。
流越身着素衣,手执灯盏一个个点完了两排的蜡烛后,才站直了身子折身于牌位前,双手合十,看似多情风流的眸眼里只留下了虔诚的思念与追忆。
“母后,您曾说过,缘分最是让人心动。如今儿臣遇到了此生的缘分。”
流越抬眸看着那无字牌位,温言说着,“她叫安少音,是工部尚书之女。”
“儿臣在梦中见过她,醒来后现这不是梦。母后您说,这是不是一场缘分?”
流越没有全须全尾地说出来,而是以一场梦来叙述过往的经历。
“梦里的她,很不一样。”
流越眸若星辰的眼底划过一丝温柔,沁在了眉眼,流转至唇畔。他垂下眼帘,开始叙说这场“梦境”
:“梦里的她,只是个农妇,那么大的人了,心思还那么的简单。可是她的眼睛,很明亮,没有杂质,她是一个很真实的人。
“梦里好久的时光,儿臣身边都不再有一个真实的人,然后她出现了。梦醒了,儿臣看见了她,现她竟然是尚书之女。
流越忽地轻笑出了声,笑容看似很浅,却又深入心灵:“母后,儿臣没有选错人。缘分,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冥冥之中,又有天意。”
流越话说的很轻,很温柔,平日放荡不羁的性子收敛在温柔之下,此刻的他是一个年仅九岁的孩子在和已逝的母亲说说话。
“母后您若是见了她,一定会很喜欢的。”
流越再次抬起了双眸,温柔的底色蕴在五官,蕴在眼梢,他十分认真地对着高台之上的牌位说,“因为她和您一样,都是个很真诚的人。”
末了,流越说了最后一句:“母后,明日儿臣就要成亲了。母后在天之灵,可不可以给儿臣一个祝福。”
流越没有在问,像是在等一个不会有的答案,孤身站在这牌位前,素来深觉孤单的他,此刻已然无了孤寂之意。
话音落下后是长长的沉默,流越给牌位上了三柱香,深拜三礼之后,将三根香置入香炉之中,看着灰白的香灰一截截地落下。
待香燃尽之时,就是流越离开的时刻。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夜幕更深,三根香燃了大半之时,寿安殿又来了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天子,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