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不过是他见不到阿焰时,一个无足轻重的替代品。
魔主的心,那颗魔物的心,那颗天生自私狭隘,不会感到抱歉更不会感到负罪的心,如今,竟然,产生了动摇。
自那以后,苏安晏对待狐妖琳琅的方式产生了足够大的改变。
薛琳琅走马观花般的看着这段回忆。
苏安晏再也不会想着强迫他上床侍寝了,至少当着他的面再未说过。
因为动心前,可以肆无忌惮地撩拨,毫不在乎地践踏,动心后,反而想要刻意地保持距离,特别是在这种还在犹豫我爱的到底是谁的情况下,苏安晏见他的次数都少了很多,故意避而不见。
狐妖琳琅也不用去饲养噬魂蝶了,他住在魔渊里最好的宫殿,每日享受最好的灵肴,穿着最好的衣裳,除了苏安晏的寝宫,没有什么地方他不可以去的,他活在堆金砌玉的鸟笼里
甚至有一次,小狐妖对苏安晏说,前来觐见的魔族大将(曾经在玉骨城对他垂涎欲滴的那个)偷偷打量了自己几眼,为美色昏头的魔主大人便只手捏爆了麾下爱将的头颅,又在狐妖继续的挑拨中,亲手斩杀了不少跟随自己统一魔渊的大魔。
此事以后,无魔不知无魔不晓,魔主为那只祸国倾城的狐妖昏了头,失了智,至高的魔主宝座上,无边权力与他共享。
这期间,魔渊怨声不断,生了好几起暴动,要反了这被狐妖魅惑的魔主,要美人不要江山的魔王。
那些暴动一次比一次浩大,若只是稍微厉害些的魔物,早就被推翻篡位了,苏安晏却是裴焰无意从上古封印中带出的魔花,一魔之力可平山海,几乎动了下手指头,连原身都未用,便镇压了叛乱。
苏安晏这个意外破除封印的上古大魔,看起来像个光风霁月的仙人,却是魔渊有史以来最恐怖的暴君。
魔不把人当人,当美味的食物,他却把魔当成脚下卑贱的泥土,一吹就散的飞灰。
若为了狐妖惹怒他,暴君一夜杀的魔比修士一年杀的还多。魔渊的生民,陷入巨大的绝望。
苏安晏每镇压一次暴乱,便带着叛军的头颅,到小狐妖那里喝酒。
他只盯着他喝酒,其他什么也不做。
小狐妖正乖巧听话地斟酒。
他穿着雪色的白衣,束着端庄的道长髻,却容颜丽,眼角微扬,菱唇嫣红,明明与上衍宫的仙君那般相似,却分明不像一个人。
怎么会是一个人。
苏安晏饮了一杯酒,虽然琳琅怎么看都是好看的,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以前他只喜欢看小狐妖穿白衣,今日看他老老实实穿着白衣,心里却忽然记起他在溶洞里那身红衣。
妖冶,夺目,神情倔强又挑衅地跟他谈条件,污泥里的食人花,血里盛开的一簇火,那么漂亮。
回过神时,他竟已鬼迷心窍送了一件绯红锦袍给小狐妖。
“你以后若不想穿白衣,便免了。红色的衣服更适合你……”
说罢,苏安晏眯了眯狭长的眸子,眼下的红痣显得深情又无情。
他倏忽伸出手一下子彻散小狐妖的带,让那一头如雪的白丝如瀑落下,妖娆地披散在身后,比起方才端正雅致的道长髻,迎面而来的是惊人的艳丽与妖娆。
白衣的小仙君,扎着清正的道长髻,他喜欢。
红衣的小狐妖,散着如瀑的雪白长,他也喜欢。
“所以……魔主大人,你到底更喜欢我狐妖琳琅,还是更喜欢那个心心念念的裴焰仙君呢?”
狐妖摸了摸自己披散的头,看了一下手上红色的锦袍,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唇角露出个柔和的笑容。
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苏安晏怔了一瞬,这个问题触到了他的痛处,他几乎是立刻反击式地回答道:“你一个无关紧要的代替品,一只没有修为只有一张好脸皮的狐妖,有什么资格与阿焰相提并论?哼,可笑。”
他所有的温柔与善良都给了阿焰,剩下所有的丑恶与虚伪都暴露给了琳琅。
说完这话,苏安晏又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也不知道不舒服在哪里,总之明明是斥责了痴心妄想的小狐妖,他自己反而心里不痛快起来。
“你也不必难过,倘若你乖乖听话,我身边的位置总有你一个……”
让苏安晏失望的是,小狐妖既没有因为他之前的话伤心,也没有因为他现在的话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