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琴连忙打断他:“不不不,殿下,您记混了,您生下来就叫薛焰,不曾叫过薛琳琅这个名讳。”
见小殿下将信将疑(其实是完全不信),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说辞:“殿下,那叫琳琅的孩子是贵妃娘娘之前早产诞下来夭折的死婴,已经葬在皇陵里了,别老提他,多不吉利呀。”
她的语气又柔又软,仿佛在哄小孩子一般,其实现在所有人眼中,薛焰虽然实际年龄十八岁,看起来十七六岁,但心智毫无疑问,和他陷入沉睡之前一样,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花琴真是越想越心疼自家的小皇子。
殿下本来就体弱多病,为了活下去又沉睡了八年的时间,心智怎能跟得上身体的成长?恐怕现在连字都不识一个了,怎能在如今风起云涌的朝廷和后宫明哲保身呢?
这眼神过于热切,就有点像关爱智障的眼神了。
薛焰:“……”
薛焰:“行吧。”
薛焰想他竟然已经十八岁了,昏迷了整整八年,这八年的时间里,也不知母妃、二哥过得如何。
……还有裴准。
薛焰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惦念他了。
裴准明明那么想让自己活下去,却最终功亏一篑,也不知要如何疯。
经过又一次生死,他心中对裴准的怨恨已然消失得差不多,甚至对自己曾经的师父产生了同情之感。
竭尽所能救一个必死之人,就算是为了消除心魔,也够意思了。
“咳咳,那我的母妃如何?”
见他咳嗽,花琴忙不迭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这是提前准备好补气血的。
薛焰瞧了一眼,也没抱怨什么,直接接过来喝完它。
“这不赶巧吗,平日里娘娘都守在山庄的,偏不巧老太后两天前病重走了,说什么也得回去尽孝守灵的。”
薛焰点了点头,本想问问裴准的下落,话到嘴忽然觉得别扭,也就没问出口。
还有前世的那群冤家,竟然一个都不在,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
这毕竟沉睡了八年,醒来身边母妃不在,裴准也不在,竟也会觉得几分失落。
花琴讨他欢心道:“奴婢已经飞鸽传书告诉娘娘,最迟后天,殿下就能重回皇宫啦,现在正是阳光明媚的仲春,山庄里处处开满桃花,要不然把吃食搬到外面,殿下一边赏花一边吃?”
一番梳洗打扮,薛焰终于有了点再世为人、重见天日之感。
“殿下生得可真好看,等你回了京城,那些京城贵小姐们,定然更喜欢你。”
薛焰听了微微一笑并不答话,想必他的情况很快就会传遍京城,再好的皮相又如何,哪家小姐愿意嫁给一个十岁心智的成年皇子?
他身体单薄,穿着一身黛蓝色掐腰的锦绣外敞,披着石青色山茶花纹大氅,脚上蹬了一双雪色黛底鹿皮小靴,都是被人特意挑选,现下大周最时兴最流行的款式。
既已成年,也该戴头冠了,花琴为他选了顶皓谰银冠,冠的正中镶嵌了块铜钱大的青绿玉石,更衬得他眉眼精致,浑然天成的灵秀生动。
进了院子,眼前景象真是美得如梦似幻,恍若仙境。
他抬起头,院子里种了许多垂枝碧桃,落英缤纷,好似梦中仙境,右方水池里的千瓣莲层层叠叠开放着,恍若观音莲台,绯色锦鲤和花鳗鲡在水底游来游去,吐着大大小小的泡泡。
那边秋千架上爬满了早玫瑰葡萄,果皮紫红,圆润饱满,看起来沉甸甸的。这种葡萄果肉自带玫瑰花香,甜美无籽,娇贵难养,只有最懂享受的人才能享用。
好像他真的在这里躺了七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