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理解對演奏者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每個人構建的《悲愴》細微的變化都源於這些理解差異,它會直接決定演奏效果,但是比賽里,能把第一樂章的「莊嚴」和「輝煌」表達出來,就算滿分,在臨音附中這種規格的比賽中,挨邊就算高分了。
能光用音樂直接給人抽象的感受可不簡單。
而簡一鳴已經跨過了這一步,試圖用《悲愴》描述一件事了,類似在貝多芬劃定的範圍內,他試圖為貝多芬的曲子作詞。
第一樂章奏鳴曲式,悲愴的主題在這個樂章中出現了八次,它顯示了貝多芬面對種種打擊起起伏伏的心情變化,上升、回落、下降、再上升,有叩問、不解、迷茫、痛苦,但最終趨勢是積極向上的。
李主任還沒有聽出簡一鳴的故事是什麼,卻已經能感覺到了這個學生手下的《悲愴》對聽眾的吸引力,就像茶一樣,他還在喝第一口,好的茶葉第一口便滲出了茶香,雖然還沒品出是什麼茶,但已經確定是好茶了。
能吸引人的演奏家,就是最好的演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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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成年年齡每個國家都不太一樣,現在最低成年年齡是15(百度),不過伊朗9歲就可以結婚了,荷蘭12,,俄羅斯14。有些地方雖然法律上沒到成年年齡,但生活中到了結婚年齡的就會視作成人。
*柴可夫斯基《g大調鋼琴奏鳴曲》。
*阿繆莎:奧莉嘉在俄語中的暱稱,是關係好的人才能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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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點錯了,這是周四早八的章節
第42章
a無限好文,盡在
貝多芬第八鋼琴奏鳴曲《悲愴》第二樂章,如歌似的慢板。
充滿希望的優美溫柔的慢板,好像第一樂章表現出來的痛苦進入了另一個階段,悲愴的主題沒有在這個樂章出現,李主任品到的那口茶從剛入口的苦澀慢慢回甘,與上一樂章形成對比,像窮苦的旅人在沙漠中步行,在山窮水盡之前,遇到了補給的綠洲。
很舒服的一章,節奏簡單明快,情緒溫柔,像在呵護著什麼。
李主任絞盡腦汁在感悟簡一鳴想要表達的東西,這對於他來說還挺稀奇的,在古典音樂圈混了那麼久之後,當了幾十年的老師,帶過幾百上千個學生,多少大師的演奏會他都聽過了,還是第一次會這樣用力琢磨一個十幾歲的高中生作品。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沒聽懂,也不認為是對方說不清楚,反而很想去琢磨他在說什麼。
他有感覺了,他只是還沒有抓到故事。
他聽出來是一個很溫柔的故事。
李主任作為都音大的鋼琴系主任,本身的行政管理能力就比音樂理解能力、演奏能力強,雖然是系主任,還是都音大的系主任,但他的含金量和王曦的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上,如果王曦真的受邀去了都音大,學校可能會給點補償他,就把人給調崗了。
還在演奏第一線的約翰則比他敏感多了,
貝多芬的《悲愴》是在講關於「我」的故事,我的經歷、我的感受,關於我的一切,但是約翰聽出來,簡一鳴彈的《悲愴》描述的是他人的故事,一個,或者說一群,不是英雄勝似英雄的故事。
充滿了少年的純真正義和英雄氣概,倒是和早期的貝多芬微妙地重合在一起了。
第一樂章的時候,約翰還沒有聽出來,到了第二樂章就很明顯了。讓約翰來描述簡一鳴彈的曲子的內容,大概就是一群……嗯,探險家?不太對。大概是動物學家或者植物學家一類的角色,經歷了千難萬險,懷疑過、迷茫過,唯獨沒有後悔過,堅持走在探索和保護的道路上。
有意思。
有意思到約翰很難分心去觀察臨音附中三巨頭的表情,猜測他們到底在想什麼,現在只想好好享受音樂帶給他的樂,補全自己對曲子的理解。
至於正不正確,是不是簡一鳴描述的畫面?
那不重要。
對約翰來說,聽音樂要明確的一個點是,個人的感受是第一位。
作曲家的意圖、背景內涵、歷史根源、版本故事……經歷了兩百多年之後,這些東西或許很多,知道的越多切入的點也越多,聽到的東西就更多,但約翰還是喜歡這樣漫無邊際的給自己的想像插上一雙翅膀,想飛到那裡就飛到那裡。
陳詞濫調最沒有意思。
貝多芬活在世界上的時候是一個貝多芬,貝多芬死了之後,就成為活在別人內心的千千萬萬個貝多芬了。
約翰很多時候都很佩服那些願意描繪自己理解的貝多芬的演奏家,因為這種類型的演奏家註定會引起很大的爭議,愛者極愛,恨者極恨。愛他的人會覺得獨一無二、此世無雙,恨他的人會覺得褻瀆、罪人,兩者都是堅持不懈且戰鬥性極強的聽眾類型,最樂意在網上留評的也是這兩類人。一旦他們的數量太多,那麼這個演奏家就是個自帶腥-風-血-雨Bgm的演奏家,爭議太大,之後重大舞台對人的邀請都會再三考慮。
不巧,衛就是這麼一位演奏家。
更可怕的是他還是一位如此有魅力的演奏家,前幾年在歐洲引起了一股颶風一樣的演奏浪潮,年輕一代的小崽子的既沒有他的功力又想要模仿他,最後彈得跟shi一樣,讓他親愛的朋友克勞德火冒三丈,兩個人就才社交網上吵起來了。